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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劃破黑夜的黎明

  畫戟從吳充眉鬢前三寸處穿空破風而過,蠻橫的插進了城牆之中,速度力道之恐怖,令人咋舌。


  呂布在眾人注視之下,騎馬慢步走到吳充面前,隨手輕鬆將畫戟取出,如同見到故人一般,面帶笑意,「吳司馬,好久不見。」


  吳充抬起頭,面色陰冷的從牙縫裡迸出一句:「呂布,又是你!」


  一次次的精心計劃,一步步的巧妙設局,每當要完美收官時,呂布總能從半路殺出,將其徹底毀滅。


  這讓吳充如何不恨,火光遠遠的印在臉上,格外猙獰。


  呂布抬腿從馬背滑下,長年的習武使得其雙手布滿厚繭,輕撫馬鬃,將腳邊一桿血跡斑駁的長槍踢向吳充。


  兩人的過往恩怨,也該劃上一個句號了。


  吳充左手前伸兩尺,腳上輕輕一抬,滑至腳背的長槍已經握在手中。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這歷來是吳充的行事準則,他從不在乎手段是否光明磊落,對他而言,只有活下來的才是勝者。


  手中長槍一轉,前腳掌輕踩板石,步伐緊隨而上,槍頭透出一點寒光,如毒蛇的尖牙撲向呂布,旋轉的槍纓使人眼花繚亂。


  「卑鄙!」


  遠處觀戰的魏木生口中低罵了一聲,不論是江湖草莽,還是軍營武夫,但凡決鬥比武,必須等雙方準備好之後才能動手,像這樣趁其不備而偷襲的行為,純屬小人行徑,實為武人所不恥。


  實力上的差距,是偷襲就能彌補得了的嗎?


  可笑!


  呂布嘴角勾起自負的笑容,畫戟橫握看似隨意一擺,細指點水般輕輕撥開了那晃眼的槍尖。


  「好!」


  觀戰的士卒們目不轉睛,忍不住為呂布這一手喝彩一聲。


  一擊未中,吳充如何肯善罷甘休,身子左傾之餘,手中長槍挽出一道槍花,在呂布喉嚨處綻開。


  呂布左腳微微后移一步,槍尖再次撲空,離咽喉不足三寸。


  「只差一點了!」


  吳充的信心瞬間爆棚,原來呂布也不過如此。


  精神抖擻之下,長槍更是舞出道道殘影,將呂布的身軀徹底籠罩。


  這是吳充的看家本領『槍走蛟龍』,以快著稱,使人分辨不清槍影虛實,繼而一招殺之。


  但這招在呂布看來,不過是兒戲罷了,優哉游哉的在槍影之中閑庭漫步,看得一干人是目瞪口呆,大跌眼鏡。


  吳充一口氣連刺三十二槍,這已是他的極限。


  毫髮未損的呂布步子驀然一停,吳充體內氣息已然用盡,需要呼吸換氣,這也意味著剛剛的進攻到此為止。


  該我了!

  呂布握住戟桿,舞向身後的同時,雙手已經滑向畫戟的底端,右腳踏前一步,畫戟猛地砸下,如同大聖劈掛。


  吳充不是瞎子,這一招威勢之大,已然不是他所能抵擋,身子連忙後退三步,那畫戟帶著呼嘯的風如同刀子,割得他臉生疼無比。


  畫戟砸了個空,重重落下,地上的石板轟然炸開,裂作兩半。


  若這一戟砸在自己身上,肯定也跟這石板一樣,劈成了兩截。


  吳充喘著粗氣,望著那碎開的石板驚魂未定,心頭同時僥倖不已。


  而呂布此時已經躍至吳充的身旁右側,手中方天畫戟再一次橫向砸向吳充的胸口。


  此時的呂布更像是一個野蠻人,只顧亂砸,沒有任何的技巧可言,手中的畫戟已然被他當做棍棒狼錘在使用。


  吳充連連倒退,想要避開這一戟,步子卻慢上了畫戟許多,被逼無奈之下,只能豎槍硬擋呂布這一下。


  畫戟和長槍交鋒的瞬間,發出了一聲響亮的清脆金屬聲。


  「咣當~」


  繼而長槍落地。


  吳充整個身子不斷急速後退,直到後背撞牆,才停了下來。


  胸口處骨頭斷裂,像是被巨石砸中了一樣呼吸難受,單膝跪在地上的吳充吐了口濃濃的血痰,吃力的抬起頭,看向那個正在往自己這邊一步一步走來的高傲青年。


  好強!


  呂布走近吳充面前,摸了摸鼻頭,臉上透出幾分失望,「看來你跟我差的,恐怕不只是一點吧。」


  吳充被士卒帶了下去,單獨看押起來,內臟受損的他,已經如同廢人。


  郝萌在城內西南角的馬廄里,發現了大量被鮮卑人抓來的漢人奴隸,人數竟多達五千之眾。


  他們頭髮雜亂,僅穿一件粗布單衣,赤著雙腳,稍微有點力氣的,手腳都被鎖上了鐵鏈。


  鮮卑人用一條長長的木刺柵欄將他們圈圍起來,喂之以麩糠,逼迫他們長時間賣力勞作,沒有命令不準走出柵欄外,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剛剛城中的喊殺聲他們都有聽見,卻只能待在這裡,不敢踏出柵欄外一步,亦或是怕死,亦或是對并州軍早已沒了信心。


  直到眼前這個鮮卑人服飾的軍官說出漢人語言,他們才相信的的確確是并州軍勝了,眼中透出希望,有的甚至大哭起來。他們所遭受的痛苦心酸,用語言文字完全不足以表達其萬一。


  呂布正為過多的鮮卑降卒而傷腦筋,萬一突然暴動的話,恐怕又要大費周章。而當看到那一個個鐵鏈的時候,呂布眼中閃過一抹亮光。


  古人有句話說得特別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來而不往非禮也。


  呂布給了這些人自由,任由他們自己選擇,去也好,留也罷,呂布都不會插手干涉。


  夜晚的城頭,清風徐徐,儘管如今已是春風四月天,卻依然讓人覺得冷風嗖嗖。


  呂布穿了件灰麻色的薄長衣,胸口微敞,從斜上方隱約能看到其棱塊分明的兩塊胸肌。


  對於自幼習武的呂布來說,這點微風壓根兒算不得什麼。


  呂布左手放於腰間,右手負於身後,前方是無盡的黑暗。


  魏木生輕步走上城頭,站在呂布身後小聲稟報起來:「頭領,此戰我們傷亡人數僅有百餘人,其中死亡人數五十二,俘虜鮮卑人一千零九十四人。」


  魏木生努力的壓制著心頭的狂喜與激動,同鮮卑人作戰這麼些年,何曾有過這樣的輝煌戰績,恐怕也只有眼前的這個男子能夠做到的吧。


  想到這裡,魏木生的心頭驀然冒出一個大膽想法,如果,可以這樣一輩子追隨著眼前之人,那該多好……


  「將死去的弟兄們好生安葬,然後你再去我們原先營地,將戲先生接進城來。」


  呂布微微抬頭,此時已是寅時三刻,再有一會功夫,就能看到天邊露出魚肚一樣的白色。


  這也是呂布一天中最喜歡的時刻,在黑夜中與天地融為一體,靜待初陽灑向人間。


  黑暗即將過去,而光明,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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