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陷入瘋狂
結束了一招不慎便有可能萬劫不復的「論戰」,眾人又回到大廳的側室里。然而除了迪萊多仍對之前的爭辯格外激動以外,其他人的表情都十分嚴肅。
「我說,你們幹嗎都黑著一張臉?我們好歹贏了一場漂亮的嘴仗!」迪萊多見自己三番兩次喝彩都無人回應,不由得噘起了嘴巴。
「什麼叫好歹贏了一場嘴仗?吾出場吵架什麼時候嘗過敗績?不過白痴說的也對。」利亞德林一本正經地捋了下鬍鬚。
「喂!」迪萊多大嚷起來。
利亞德林毫不理會地繼續說道:「雖然村民們對季節病和精靈財寶的一套說法仍然將信將疑,但我們已經把大批人對卓格里斯的期望轉變成了失望,一些人更是完全站在了那隻老狐狸的對立面上。游隼的那幫傢伙想要夜鶯的領導權恐怕沒那麼容易了。」
「可我覺得事情還沒完。之前我讓奧拉指認想要暗殺你的傢伙,不過現在看來,他已經出村了。」希爾瑞絲揉了揉額頭。
「我都沒有留意到卓格里斯什麼時候在村裡埋了顆『釘子』。我們這裡的情況他肯定會立刻知道,我很擔心他會再動什麼腦子給村裡施壓。」
「他來,我就殺了他!」
霍克猛地一拍桌子,眾人的目光都被他的毛躁之舉給吸引了過去。
希爾瑞絲瞧著霍克那副急於露出獠牙利爪的模樣,不禁伸手去揉他的頭髮,可她剛抬起胳膊,霍克就一仰脖子往後退了一步。那一刻,所有人都發現站直的霍克比希爾瑞絲高了一截。也難怪這個小混蛋會那麼抗拒親姐姐的關愛了。
「呃,利亞德林,下一步你有什麼建議嗎?」霍克問道。
「問吾?在吾看來,嘴上贏了一場可不算真的扭轉乾坤,如果拿不出一點實際的東西,我們極有可能失去手上的果實。糟糕的是,吾只擅長吵架。你該問的人是他。」
利亞德林一指利瑞齊說道:「下棋布局可是小巫師的拿手好戲。」
眾人的視線隨之轉向了利瑞齊。
「小巫師才十四歲的時候就替塔洛設計了一串計謀,要是塔洛把小巫師的意見當真,早些提防卓格里斯的話,現在就是另一番局面了……可誰會把一個十四歲孩子的話當真呢?有些事情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吧。」利亞德林說到這裡不由得嘆了口氣。
房間里的氣氛一時陷入了低迷,而前一刻又在閉目養神的利瑞齊卻緩緩張開了雙眼。
「我要一口大鍋。」
利瑞齊看著希爾瑞絲說道。他的嗓音嘶啞的讓一屋子的人都皺起了眉頭,站在利瑞齊身側的克羅斯更是不堪忍受地別過了頭去。
「我要一口大鍋。」
利瑞齊又把上一句話重複了一遍,這回,他似乎竭力讓自己的咬字吐音更清晰一點,遺憾的是,在眾人的耳中聽來,他剛說的話和前一句話幾乎沒有差異。
或許是對自己的嗓子徹底絕望了,利瑞齊一臉厭煩地閉起了眼睛。就在眾人面面相覷的時候,原本有些失落的克羅斯卻一臉驚奇地望向了巫師。
「地龍根、楓樹果……」克羅斯的嘴裡突然報出了一串草藥的名字。
「利瑞齊在『靜默』了一整天以後又願意交流了?」克羅斯想到。不,他只是擔心自己因為發音不準而誤讀這些藥材的土名罷了……
同一時刻,那個襲擊利亞德林的暗殺者正穿過一座擺滿雕飾還設有環曲水道的園林。他沿著波光粼粼的水道一路疾走,不多時便來到了一棟好似宮殿的白色建筑前。
在對守著建築的護衛出示了懷裡的信物后,暗殺者便一腳踏進了地板光潔的「宮殿」。那「宮殿」的牆上還掛滿了五彩繽紛的掛毯,上面的圖案儘是些惹人想入非非的內容,像是撩人心扉的蝶翼和羽翼,竭力展現圓潤、柔軟的女性肢體,另外,掛毯上的每一朵花都外翻著花瓣,吐出花蕊。
暗殺者對牆上的這些玩意完全視而不見,他拾級而上,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建築的頂層。只見在重重的紗幔后,有一個人正負手站在露台上眺望落日餘暉下的園林。
「你回來的有些晚,葛瑞特。」這人突然轉過身,他身披的白色長袍隨著帶起的微風搖擺了兩下。葛瑞特望著這個蓄著鬍鬚,眼神格外深邃難懂的傢伙不禁輕呼了一口氣。
「夜鶯那邊出了點狀況,我不得不多呆一會兒好把事情弄清楚。」葛瑞特說著便把人質交換時所發生的一連串變故和利亞德林的再度現身交代了一遍。
「利亞德林的那通詭辯讓夜鶯的那批人改變了觀點,我本來想在他開口之前解決掉他,可惜,這事被一個人攪了局。」葛瑞特有些惴惴不安地瞧著面前的人。
「那人是誰?」穿著白衣的傢伙毫不在意地問道。
「奧拉·瑞麒,瑞麒家唯一的後人。」
「哦,如詩歌般令人愛慕的綠洲……」
聽到如此古怪的回答,葛瑞特不禁茫然地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只見此人慢慢轉動眼球把視線移向了天空,然而僅過了片刻功夫后,他的視線又落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只是這一回,他的神情已被潛在的瘋狂和殺意所扭曲。
不知道為什麼,葛瑞特覺得面前的男人好像從神祇墮落成了凡人。
「為什麼特別化妝?」這人靠近葛瑞特逼問道。
「有一個認得我的人也在夜鶯那邊,我怕他再把我認出來。」葛瑞特急忙摘下臉上粘著的假須。
「是和你一起給弗萊格當過護衛的小子吧。我記得他的名字叫迪萊多……哼!這小子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他的父親還是游隼的人呢。」
待這人評價完了,葛瑞特試探著問道:「我們要怎麼處理夜鶯那邊的狀況?」
「既然他們不接橄欖枝,那就拿刀劍說話!」
這個答案讓葛瑞特一下子愣住了。
「上回在邊界線上的試探,已經證明夜梟的人可能會出手干預我們,而且我們的人馬里有好些來自夜鶯的傢伙啊,這會不會有什麼不妥?」
葛瑞特的話音剛落,他的衣領便被面前的男人揪了起來。
「夜梟的那群人全是自私自利的背信者!夜鶯的人怎麼可以容得下背信者?至於膽敢不服從調令的傢伙,他們想當背信者的話,就把他們的腦袋割下來吊在樹上給其他人看!」說完,這人把葛瑞特狠狠地朝前推了一把。
「葛瑞特,你不會也想當背信者吧?」
聽到了這聲冰冷的質問,葛瑞特不禁驚恐萬分地跪伏在地。
「不,絕對沒有!」他有些笨拙地辯駁道。
又過了片刻功夫后,一句回答從葛瑞特的頭頂上方傳來。
「嗯,我想也是,你的子女可在我的身邊過得不錯,做人得知恩圖報,對吧?行了,下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當繁星在空中隱隱浮現的時候,葛瑞特的身影又出現在了「宮殿」的前門。他望著身後的這棟建築,不禁喃喃道:「瘋了,卓格里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