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炎陽之翼(完結)
「哎呀!那個精靈笑起來的樣子真是迷死人。眼神真的好嫵媚!」
「聽說艾拉達那邊的精靈有不少出自精靈皇室吶!」
「是嗎!怪不得會寫出這樣的歌詞,嗯哼,我是一隻囚在殼中的鳥……這就是沒落貴族的憂鬱吧!」
因為珍品商貿會的關係,每月舉行一次的魔法試煉考核暫停了一個月。在下次考核開始前的一段時間裡,暫住在城裡的杜拉格幾乎天天被婦女同胞們的此類言論折磨著,而當這些低級八卦終於消停的時候,木法城便迎來了著名的候鳥季。
從某種角度而言,候鳥季也是木法城的一道風景,只不過組成這道風景的元素是流動的人群,而這道風景僅僅在秋、冬以及冬、春交替的時節中出現。此刻,除了位於大法師塔的一些學院和機構仍在運轉以外,城內的學府全都停課放假了。一批一批的學生、教師和商隊從木法城出發踏上了返家之旅,他們中的一些人將趕在大雪封山以前,返回位於達斯拉或更北方的家園,另一些人則會一路南下途徑赤郡或沿著皇冠山脈東側的山麓進入維托斯聯邦。總而言之,木法城在一段時間內將變得非常安靜,而這樣的清靜時刻,怕是一些城裡人早就盼望許久的了,只不過,人是多變的生物,一旦習慣了喧囂就難以適應突如其來的冷清……
和往常一樣,杜拉格一直在客房裡耗到天光大亮才伸著懶腰走出了房門,但當他看到冷冷清清的旅店大廳,看著多少有些蕭索的街景就不禁惆悵了起來。好嗎!弗德回北方的老家去了,德爾文這個南蠻子也回他的南方去了,世界徹底清靜了,不用擔心搞怪的慶祝宴和噁心的生蚝飲啦!
杜拉格突然覺得自己呆在城裡和跟呆在大法塔里就沒什麼區別。其實,區別倒也還有,至少大法師塔就沒有專為杜拉格這種留守人士開設的飯館,也沒有孤單寂寞年味大餐—自打和養父母脫離關係以來,杜拉格年年都會造訪一家名為獨行俠和巨龍的飯館,點一份新年大餐,順便聽老闆胡吹亂侃他那悲慘的冒險經歷以及情史。說真的,老闆那倒霉的「經歷」還真的挺下飯呢!
不知不覺間,杜拉格便踱步到了獨行俠和巨龍的門口,他抬頭看了看在飯館的外牆上隨風搖晃的木質招牌,只見繪在招牌上的小人似乎正站在巨龍的嘴裡替巨龍剔牙……
老闆今年又換新招牌了啊。拉格想到。他估摸著握在小人手裡的東西應該不是「牙籤」,顯然,這老闆畫招牌的水平真是臭得非同一般,不過好在這店裡的菜肴倒還算正宗。既然走都走到了這裡,那乾脆就進去吃一頓吧?想罷,杜拉格便伸手搭上了小飯館的木門把手。可就在這個時候,杜拉格聽到了飯館里傳來了一種不協調的聲音,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收住手並往門的右側站了站,只聽「嘩」地一聲大響,一個身影突然撞開飯館的木門並沿著門前的三格階梯咕嚕嚕地滾了下來。
杜拉格驚訝地回過頭去,只見獨行俠和巨龍的老闆剛剛從趴伏在地的姿態中翻了個身,他也不站起來,只是摸了下布滿青紫和抓痕的面孔,隨後指著店門破口大罵起來。
「你這狗娘養的潑婦,嘴巴張這麼大幹嗎?等著別人給你灌糞嗎?其實沒必要的,你本來就是滾動的糞球,蟑螂的共生體。喂,當心你的口水!那玩意兒滴到哪兒哪兒就能爬蛆……」
杜拉格聽那老闆一口氣不換地吐出大段惡毒的罵詞,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他倒是不知道獨行俠和巨龍的老闆不但冒險經歷編的好,連罵人都能如此的……呃,獨具匠心。杜拉格突然十分好奇被罵的人到底長成什麼模樣,什麼叫半個蒜瓣的鼻子,於是他回頭朝店裡望了望,只見一個和老闆年齡相仿的中年女子正臉色鐵青地站在門口。
說實在話,這女人普通的令人失望,和老闆的罵詞完全不搭調。不過女人身後的景象倒是十分的壯觀—獨行俠和巨龍就像被幾百頭髮情的公牛踐踏過一樣,店裡的擺設歪的歪倒的倒,杯杯盤盤更是碎了一地,另外還有幾個幫工模樣的傢伙抖抖索索地站在角落裡,時不時歪出脖子同情地看著摔在店門外的老闆。
「眼鏡睜的跟銅鈴一樣,怎麼?想讓我給你敲兩下嗎?我可沒興趣對一個滾動的糞球動手。」老闆又諷刺道。這句話終於引爆了平凡女人的滔天怒火。只見她三步並作兩步噔噔噔地沖了出來,然後掄圓肩膀一巴掌抽到了老闆的臉上,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
在劈里啪啦的毆打聲中,杜拉格不時能聽到老闆斷斷續續地罵著「潑婦!潑婦」,只是到了後來,「潑婦」這兩個字怎麼聽怎麼像「伯父」。漸漸地,小店周圍開始聚起了人群,大家或捂著嘴巴靜默不語,或竊竊私語著什麼,而那女人終於越打越輕,反倒是店老闆的罵詞漸漸高昂了起來,彷彿奏響了勝利的凱歌,而杜拉格卻在「凱歌」中聽到了自己身上傳來的不諧之音,他的肚子正因為飢餓而咕嚕作響。杜拉格終於忍不住對騎虎難下的女人說道:「喂!你再打下去,他的臉就要跟罵你的形容詞一樣了。」這句話彷彿觸動了那女人,只見她突然收住手,接著竟然捂著面孔擠開眾人跑了出去。
「潑婦,你現在就這點戰鬥力了啊!」老闆沖那女人的背影吼叫了一聲,為這場一邊倒的戰鬥畫下了句點。直到這時,店裡的幾個幫工才終於跑出來攙扶起自家的老闆。
這都什麼事情啊?忍飢挨餓的杜拉格不由得在心裡畫了個大大的問號。他疑惑地看著面孔猶如豬頭的老闆,沒想到那個老闆居然也在打量著他。
「抱歉,夥計!獨行俠和巨龍就要關門了。」當老闆從杜拉格身邊經過的時候,他突然朝杜拉格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杜拉格驚呆了,他怔怔地看著老闆扭過頭去,一臉悲壯地面向狼藉不堪的店堂,然後甩上了店門。
「哎喲!好痛,這女人居然這麼辣手,你們拽我起來就不能該死的輕一點?」
「你少罵幾句,夫人她不就不會狠狠地揍你了嗎?」
「你懂什麼?罵人可以止痛啊,身上心裡的都能!我治不了她還得罵不過她?滾一邊兒去!」
老闆罵罵咧咧的聲音和店員嘟嘟噥噥的抱怨聲隱約隔著木門傳入了杜拉格的耳中。
真是活脫脫一個人生的失敗者。杜拉格不由得在心中暗罵道,他回過頭,只見好事的人群都散開了,剛剛聚起一點人氣的街道也再度恢復到了寂寥的狀態,這讓杜拉格因為腹中飢餓而發出的咕嚕聲顯得格外的響亮。杜拉格突然意識到自己未嘗不是一個人生的失敗者,那該死的折磨人的魔法試煉考試,簡直就是不可戰勝的命運啊!
「我治不了她還得罵不過她?」杜拉格突然覺得心頭被猛擊了一拳……
一個月後,杜拉格正單手捏著由一片黑金箔打造出的東西,那東西的上面只刻有寥寥的三行字。
木法城法師施法自律認可證明
授予杜拉格·雷徹
迷海歷244年頒發
這就是「執照」?杜拉格的臉上露出了扭曲且充滿憎惡的笑容。負責監督他的考官瞧了瞧這位法師的背影,隨後在自己的任職記錄上寫了一筆奇特的記錄。
「我一輩子沒監考過這麼吵雜的法師,整整6個小時不斷的粗言穢語,但從各項生命體征的顯示來看,他並沒有在考試中失序。鑒於他已經參與考核多次,而且我們都不想再來忍受6小時的語言攻擊,我和其他考官一致認同他通過試煉。其實我個人認為,一個專精治療和防護系魔法的陽炎派系法師根本就沒必要接受這種考核,不過規矩就是規矩。」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