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古時征戰
五十萬人的軍隊出征是什麼樣的?
一眼望去,排山倒海,旌旗飄揚,塵煙蔽日,地動如雷,牛嘶馬嗚聲不絕於耳。
蘇紫真沒想到,夜微曦輕描淡寫的『大的戰事』是這般宏偉壯闊。
站在烏鎮的城牆之上,望著城外一支又一支萬人軍隊整裝出發,蘇紫受驚不小。
連碧天的營帳正在拆除,騎兵隊,步兵刀隊,長矛方隊,弓兵隊,還有一排排戰車,投石車,攻城車……
「夢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蘇紫囁嚅著低聲掉著書袋。
攬在她腰間的縴手一緊,夜微曦抬起她的下巴,銀眸里幾分驚訝幾分深沉:「紫兒,你說什麼?」
墨眼眨了眨,低聲回道:「沒,沒什麼。」
夜微曦輕笑一聲,抬起頭,望著城下:「三十萬月朝軍,二十萬巫茲軍,合兩國之力,不踏平赤氼絕不班師回朝。」
嬌美傾城的臉上,銀眸如星,褶褶生輝,如血紅唇緊抿。
蘇紫只覺心跳有些快,目光撇到一邊。
此情此景雖然震撼人心,但蘇紫並非月朝之民。在她心中,戰爭,不過是用野蠻毀卻上一代的文明之後,再苦心打造自己這一世的文明罷了,高堂之上皇者更名換姓,苦的不過是貧苦百姓,曾經再風光,留下的,也只不過是一本本支離破碎的歷史冊。
即使從前那個科技高速發達的世界,冷戰,金融戰,中東地區長年不歇的戰火,人類的歷史就是戰爭史。
她不想發表任何言論。
夜微曦抱著她站了一會,下達了幾個命令,便下了城樓,坐進城門前等待已久的寬大的馬車。
車隊上路了。
這時代,人們還沒有發現橡膠的好,木製車輪壓在只是略微平整的官道上,那顛簸,一身骨頭都要散掉。
但夜微曦的馬車,寬大舒服,墊著厚棉布,上鋪羊毛毯,車壁間放置著各色美酒,一角整齊堆著紙質書冊,小几上還有專為蘇紫備的許多糕點。
蘇紫在馬車上摸來摸去一陣,便鑽到榻上捂著被縮成一團,夜微曦雙眼灼灼的盯了她一會,搖搖頭,拿起一冊書看了起來。
再醒來時,天已昏暗,馬車中空蕩蕩的,夜微曦不在。
蘇紫撩起窗帘,士兵們已在埋鍋造飯,炊煙寥寥,遠遠的便是一陣喧囂之聲。
睡了一個好眠,沒有被大色魔騷擾,蘇紫精神百倍,跳下馬車,準備找地方解決內急。
馬車四周還是守著許多皇衛兵,蘇紫權當沒看到。
此時軍隊已進入一片漫無邊際的樹林之中,抬頭看去,林間扎滿了營帳,人頭處處,不遠處有條小河,河邊也扎堆聚了許多兵士。蘇紫挑了一處較偏僻的樹林走去。
身後跟上來幾個腳步聲,保持在她身後五米遠,亦步亦趨。
「別跟著我!」蘇紫頭也不回的喊道。
「鳳君莫怪,小將職責所在。」成子沂的聲音傳來。
「……」當著這麼多皇衛兵,蘇紫臉皮再厚也說不出來。難道要憋著等夜微曦回來?可是這麼長時間沒有上廁所了,好急啊,還是大的。
蘇紫咬著唇,臉脹的通紅,猛的回頭狠狠瞪著成子沂:「這裡這麼多人,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成子沂一愣,蘇紫情緒一波動,甜美的信息素便淡淡的飄了過來:「小,小,小將…」
小XX!
突然墨眸一亮,提步往婀娜多姿款款而來的語琴跑去,附耳說了幾句悄悄話,語琴捂嘴笑彎了腰,笑夠了后牽著蘇紫來到一輛馬車旁,君貴專用恭車!
蘇紫蹲在恭桶上還牙咬切齒咒罵不休。
疏解完畢,全身舒坦,語琴笑著牽起她,順著官道往前走去:「殿下說你此刻也該覺醒了,命我過來引路,膳食早已備好,阿紫可餓了?」
「……」(拉完粑粑自然餓了。)
「哈哈…阿紫好是不羞……」
「語琴姐姐,君醫是做什麼的?」應該和普通的醫生有區別吧。
語琴雙頰微紅,小聲解釋道:「爵貴受了重傷或致命傷,只要與君貴淺標,傷能立即好一半。」
「啊?是這樣呀。」
難怪夜微曦每日跟打了雞血似的,折磨人不帶消停的。
做做更健康?
「那語琴姐姐,你不是就……」
「我是自願做君醫的。」總好過一生呆在深宅內院。
見語琴不願多說,蘇紫也不追問。
「這麼說來,若是深標,豈不死人都活了?」
「哈哈……也差不多。」
一路上說說笑笑,很快便走到營地中間那方大帳。
行至帳外,成子沂等人便躬身一禮,退了開去。語琴也笑了笑,蹲身一福,轉身走開。
營帳十分寬大,夜微曦居上首,兩側各跪坐了十幾人,左側尊位坐著巫茲國二皇子辰逸之,其下是些巫茲國的將領參隨,右側則是月朝將領幕僚,所有人的面前都放著長形案幾,几上置著酒肉。蘇紫進入的時候,他們正在激烈爭論著什麼,夜微曦舉著酒樽慢飲,長長的紅髮散灑於地,銀眸微斂。
慢慢的,營帳里安靜下來。
先是靠近門邊的爵士們一個個目光獃滯,正在倒酒的,酒樽滿了流了一幾,正在吃肉的,肉從嘴裡掉下來都不自知。跟著,連正在激昂闊論的爵勛將領也啞了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身上,呆若木雞。碩大的主營,靜的掉根針都聽的到。
蘇紫正覺不適,熟悉的信息素傳來,隨著夜微曦低低的「哼」一聲,爵皇信息素如一把出鞘的寶劍般,冰寒刺骨,殺氣稟冽,眾人齊齊一顫,清醒過來。但見夜微曦滿目陰鷙,沉聲下令:「都退下吧,明日再議。」
「是,殿下。」
「遵命,屬下告退。」
辰逸之也緩緩起身,對夜微曦行了一禮,轉身往外走去,經過蘇紫身邊時頓了下,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薄唇張了張,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點了點頭離去。
「紫兒,過來。」
蘇紫向夜微曦走去,腦子裡還想著方才那人是幾個意思?一股大力傳來,拉的她向下一跌,撲進了夜微曦懷中。
腰間一隻鐵鉗匝了上來,下額被抬起,銀眸暗藏慍怒:「在想什麼?」
墨眸顧盼間,蘇紫急智一轉:「我在想,方才那將軍說的話,好生可笑。」
「哦?」紅唇微挑:「紫兒有何見解,說來聽聽?」
「照那將軍所言,凡兩國開戰,都要先拜戰帖,再在邊境囤兵以示國威,后互派說客,再遞招降書,如此這般,仗還打的起來嗎?」
「古來一直如此,又有何不妥?」
蘇紫盯了她一眼,感覺她在明知故問:「兵貴神速,戰場之上風雲多變,囤兵不動得耗多少糧食?糧草不足,軍心一散,不戰自敗。而且打仗本就是詭詐之道,虛虛實實,狡計百出,打他個措手不及才是正理,三歲小孩都知道。」
「然,出師無名,勝之不武,且會招來各國聯手,這又怎麼說?」夜微曦第一次見蘇紫認認真真與她辨論,樂的銀眸彎彎,酒窩深陷,乾脆托起蘇紫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摟在懷中。
「嗯,這個…」似乎有個詞叫縱橫之道:「各國聯手可以另想辦法瓦解,什麼借刀殺人,無中生有,暗渡陳倉,遠交近攻…」蘇紫開始背起三十六計來。
夜微曦越聽眸色越是幽暗,三十六計中國幾千年的國粹啊,輕易便讓高三剛畢業不久的書袋子嘰嘰呱呱抖出來了。
「…總之,解決辦法是有的!」蘇紫下了結論。
「嗯。」夜微曦不動聲色的笑了笑:「紫兒說了這麼久,該餓了吧,先用膳。」
「來人,端上來。」
一盤烤的外鮮里嫩的馬肉,一碗羊奶,還有一碟不知名的水果,看著讓人食慾大動。
夜微曦把方才自己吃剩的挪開,執了小刀,把馬肉切成薄薄的小片,再一片一片專心的餵食,間中還以唇哺餵羊奶,舌尖轉了圈,將蘇紫唇角溢出的舔乾淨。
蘇紫吃個飯,吃成了大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