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律師
紐約，布朗克斯區。
一片老舊的社區中，安德魯推開了房門，把一位帥氣的小夥子迎了進去。
「你叫什麼來著？抱歉，我最近忙昏了頭，記憶不太好，瓊斯說你是個很厲害的律師，但他沒告訴我你竟然這麼年輕！」安德魯一邊往客廳走，一邊說道。
瓊斯就是他曾經的代理律師，負責他和許安的案子，現在安德魯有法律方面的事務需要諮詢，但是對方沒有時間，介紹了現在這位律師過來，安德魯感覺對方有些年輕了。
「馬修，馬修·米歇爾，我畢業於紐約大學法學院，現在就職於豪斯律師事務所，這是我的執照。」馬修打量著房間里有些寒酸的裝飾，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張證件遞給了安德魯。
安德魯接過來，認真地看了看，然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隨手示意了馬修一下。
在紐約時報的時候，安德魯是主管，拿著高薪，有公司的高額補貼，租住在曼哈頓豪華地段的單身公寓，被解僱之後，他無力繼續支付那裡高昂的租金，只能搬回布朗克斯來。
他是單身，妻子早就和他離婚了，也沒有兒女，這套老房子顯得冷清而又雜亂，和以前的風光相比，可謂是天上地下。
這也是他痛恨許安的原因之一，每天看著這破舊的房間，自己準備晚飯，收拾房間，自己清洗衣物，每一件事都能提升他對許安的厭惡。
好在他現在找到了一個不錯的途徑賺錢。
那就是憑藉著許安和新書的名氣炒作自己，以受害者的名義，寫稿，接受採訪，上電視……既能噁心到許安，又能通過這個賺錢，還有比這個更好的事情嗎？
雙方坐下之後，安德魯從桌子上拿出一份《紐約晚報》遞給馬修，問道：「你看過這篇報道嗎？」
馬修接過來看了一眼，說道：「看過，這份報紙最近很火，以前我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份報紙。」
「誰說不是呢，紐約晚報？哼！」安德魯不屑地撇嘴，以他在紐約時報時練就的眼光來看，他自認有資格蔑視全世界絕大部分報紙。
「你好像並不生氣？」馬修問道。
「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安德魯驚訝地說道，「這只是又一個想要借這件事炒作的傢伙罷了，就像蘭斯和我一樣，這沒什麼好生氣的，只有許安那個黃皮猴子，根本不需要出面，所有人都在圍著他打轉，真是走了****運。」
聽到安德魯明顯帶有種族歧視的話，馬修眼睛一亮，面上卻不動聲色，他繼續問道：「這麼說報紙上說的都是真的？許安攻擊你的原因……」
安德魯愣了一下，轉移了話題：「嗯？沒有真假，全都是炒作而已！」
眼見對方並不上鉤，馬修也不繼續刨根問底，而是問道：「那你請我來的目的是？」
「起訴他！」安德魯揮舞著報紙，興奮地說道：「我等了很久，終於出現一個和我唱反調的傢伙了，而且言辭這麼激烈，嘿嘿，他踩線了！沒有證據竟然敢說我種族歧視？我要起訴他，大張旗鼓地起訴他！讓所有人都知道！」
馬修挑了挑眉，說道：「我明白，你是想要繼續炒作，但是……恕我直言，圍繞種族歧視這種敏感的問題來炒作，並不是多麼明智的事情，而且你本人的立場看起來並不是那麼正。」
「你什麼意思？」
「我是說，我剛才聽到你用了一個不太對的詞，你能保證自己在以前的生活中沒有明確地表現出來這一點嗎？如果有人站出來指正，這對你非常不利，種族歧視這件事大家心裡想想就好了，拿到台上可有點見不得光。」馬修說道。
安德魯揮了揮手，道：「有人指正也無所謂，只要他們沒有明確的錄音或者影像證據，誰敢說我種族歧視，那就是你上場的時候了，我隨時可以起訴他們誹謗！」
「好吧，如你所願！」馬修不再勸他，他正了正身子，開始討論專業性問題：「起訴這個……這個名為史丹利的記者，以誹謗的罪名，是這樣吧？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僅僅是為了互相扯皮，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你能給我什麼結果？」安德魯反問。
馬修自信地笑了笑，道：「我就職於豪斯律師事務所，你要相信我們的專業性，這種明確的誹謗行為，你可以像我說的那樣，僅僅是為了曝光率，就像小孩子吵架那樣，你來我往，結果隨意，或者……以對方道歉和賠償為目的，讓他見識一下美國法律的公正和權威！」
聽到這些話，安德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興奮的問道：「如果我既要曝光，又要賠償呢？至於道歉，嘿嘿，最好不要道歉，就像許安那個白痴那樣，這樣才能有更多的賠償，不是嗎？」
「當然，法官和陪審團最痛恨那種不知悔改的傢伙，他們會給這種人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的！」馬修點了點頭，道：「如果像你所說的那樣，那就要有一定的策略，起訴史丹利，但是不能太過迫切，這期間要留有足夠的時間讓你在媒體上露面，最好能把自己包裝成受害者的樣子，引起輿論的同情，這對最終的判決會有幫助的！」
安德魯認真地聽著，心裡已經開始想象日後的風光了。
賠償金、稿費、出場費，最後再把這個破房子賣掉，他甚至可以考慮換一間檔次比較高的單身公寓，重回曼哈頓是個不錯的選擇，那裡畢竟是紐約的中心，擁擠，卻充滿了機會。
馬修繼續說道：「最好能多次開庭，不斷地拖著對方，律師費也是個不小的數目，有時候光是這個就能把人拖垮，不過對方身後有一家報社，這恐怕是對方求之不得的事情……」
「這恐怕也是你求之不得的事情吧？」安德魯打斷道。
「如果你想這麼說，那我只能說你真是個精明的傢伙。」馬修攤了攤手，無所謂地說道：「這正是律師這個職業讓人痛恨的原因之一，我也不能例外。」
「好吧，真是一群吸血鬼！」安德魯發著牢騷，他都明白，只是有些眼紅，他感覺這些傢伙賺錢實在是太容易了。
律師和醫生，一向是北美的中產階級代表，每個人又都離不開他們。
「那我們繼續，如果你確定自己沒有把柄握在別人手中，那這個官司不管打多長時間，我們都會贏，至於最後賠償的金額，這個要看法官和陪審團的意思，幾萬，或者幾十萬，如果你起訴的主體是史丹利個人，那賠償就不會太高，如果是整個紐約晚報，我想最後會有一個不錯的結果。」
「兩者都要！」安德魯惡狠狠地說道：「想踩著我提高知名度，他們就必須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馬修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和安德魯繼續討論了幾個問題。
最後，兩人談到了最關鍵的地方，費用！
「我希望能採用勝訴收費的條件！」安德魯提議道。
馬修立刻拒絕，道：「不可能，這種風險收費的方式沒人會同意的，我們豪斯律師事務所每天有數不清的案件要代理，如果不是瓊斯，我不會來見你，你的這個提議實在是太過分了！」
所謂勝訴收費，就是代理的案件勝訴了，代理人可以從賠償金中按照一個高額的比例獲得酬金，但是如果敗訴，那就沒有酬勞或者極低的酬勞。
這根賭博沒什麼區別，通常只有那種百分百確定可以勝訴，或者是剛入行的新人才會選擇這種方式。
「那你想怎樣？計時收費？你也說了，這個案子會拖很久，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為了獲得更多的酬勞，而故意把案子辦得更加拖拉？」安德魯反問道。
「協議收費，或者按訴訟標的額收費，二選一，行有行規，我可不是剛入行的新人，也不是那些不知名小律所的菜鳥！」馬修說道。
協議收費，就是雙方討論出一個固定的金額，通常是前期支付一部分，結案后再支付一部分，也有一些被代理人不太靠譜的情況，律師會要求提前支付所有費用。
訴訟標的額收費，則是按照所提賠償金的比例收費，賠償金越高，收費就越高，這筆錢是無論勝敗都要支付的費用，但是如果勝訴，通常會按照這個比例再收取一次費用，分別有專門的計算公式。
訴訟標的額收費簡單明了，易於計算，而且流程非常成熟，不過有時候也不太合理，畢竟不是賠償金額和案件的複雜程度不一定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