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輿論

  自從被打住院之後，安德魯的日子很不好過。和許安一樣，他也被紐約時報開除了，兇殺案的偵破是最有利的證據，足以證明他在許安關於煽情新聞的事情上造假了。安德魯有多用力來推動陷害許安的事情，他被辭退的就有多麼乾脆。事實上，如果他足夠聰明，足夠有耐心，哪怕事後證明許安是被誣陷，他也不一定會被辭退。可惜他實在是太心急了。養傷，開庭，安德魯非常不痛快，八萬美金這樣一個打發乞丐的賠償金，八個月這樣不痛不癢的判罰，這讓他非常氣憤。以失去工作為代價，就換來這麼個結果，這讓安德魯非常難以接受。但是上帝好像並沒有拋棄他：在人生最灰暗的時候，《可愛的骨頭》火了，許安也跟著火了！當所有人都在猜測作者身份的時候，安德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個黃皮膚小子，同樣難聽而少見的名字，這肯定不會是筆名，不可能有這麼巧合的事情，而且當初在紐約時報的時候，他隱約聽說過許安寫作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新書銷量如此火爆，所有讀者都翹首以待，可作者本人卻不露面，這個就值得人玩味了。安德魯知道，不是許安不想露面，而是他不能，也不願意這時候露面。難道他會自己告訴讀者：你們喜歡的作家是暴力分子，是囚犯，正在監獄服刑呢，等我出獄之後大家再好好交流……許安自己不會這麼說，安德魯決定幫他一把。他先是撰寫了一片新聞稿，然後以此聯繫了幾家報紙，索求不菲的費用，最終《華盛頓郵報》以兩萬美金和一個日後的特約攥稿人身份拿下了這個新聞。當所有人都在如沒頭蒼蠅一樣胡亂猜測的時候，刊登一篇揭開謎底的新聞，這是任何一家報紙都無法拒絕的，充滿了話題性，獨家，這一切都十分完美。至於新聞的真實性？多年以前這就不再是新聞人考慮的重點了。虛假新聞要不得，但是虛虛實實卻更容易吸引眼球，不是嗎？至於新聞發布之後會帶來的麻煩，甚至官司，這正中報社下懷，免費送上門的新聞素材誰都喜歡，甚至安德魯故意把稿子編得誇張了一些，他還充滿了期待地等著律師上門。《可愛的骨頭》這麼火爆，借他的東風，安德魯希望自己也能一飛衝天。只要是名氣打出去了，不管是好名聲還是壞名聲，都意味著綠油油的富蘭克林，最重要的是還能藉此噁心一下許安，安德魯不止一次為自己的機智喝彩。就好像被打成腦震蕩之後他的智商反倒提升了似的。這篇新聞一出現，頓時引起民眾的嘩然，有讀者不相信，說這是虛假新聞，也有讀者表示無所謂，只要書好看，他們不在乎作者是什麼樣的人。同時，更多批評的聲音冒了出來。「用兇殺案來炒作自己的新書，借死去的受害者來賺錢，許安和蘭斯一樣卑劣……」這是純粹看不上《可愛的骨頭》這本書的人。「一個喜歡用暴力手段來解決問題的人，竟然和我們談論愛，真是不可思議。」這是不喜歡作者的人。「巨石蘭登已經墮落了，他們為了銷量用盡不光彩的手段，可惜終究紙包不住火。」巨石蘭登出版公司的競爭對手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一個暢銷書作家，首先要做的就是克制自己的行為，他不應該太過任性，暢銷書作家不僅僅是榮譽，更是一種責任，許安有義務給讀者們做出好的榜樣。」這是來自於作品被《可愛的骨頭》擠下暢銷書冠軍寶座的作家，加文·伯克的言論。報紙和網路上的言論越來越激烈，不斷有人加入聲討的陣營，彷彿一夜之間許安就從受人歡迎的暢銷書作家，變成了過街老鼠，好像每個人都開始討厭他。傲慢，無禮，暴力，這些被安德魯強加給許安的光環，給他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蘭斯為此不得不頻繁出現在媒體上發聲，四處為許安滅火，可惜現在人們的目光都被許安的暴力案件吸引，蘭斯的受關注度不斷下降，甚至有些媒體開始拒絕他的採訪要求。而許安本人卻在監獄服刑，根本就不知道外界的風雨，就算知道也無能為力，只有他的父母和朋友們暗自著急，卻拿輿論毫無辦法。就在評論越來越激烈的時候，斯坦利在辦公室里摔了自己的咖啡杯，他氣急敗壞地聯繫上了蘭斯，在電話里質問道：「蘭斯，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隱瞞作者犯罪的事情？！現在報紙上到處都是不利的消息！你知不知道這讓我們有多被動？！」蘭斯也被突然出現的新聞搞得焦頭爛額，他聲音疲憊地說道：「那篇報道是假的！」「假的？！」斯坦利感覺自己被愚弄了，他認為自己是這場風波中受傷最大的人，因為這件事，總部的高層有人親自過問，搞不好甚至會把他前期的功勞全部抹殺，他氣哼哼地冷笑道：「假的？蘭斯，你騙鬼去吧，報紙上已經報道了，那個叫許安的傢伙，現在就在羅姆拉格監獄待著呢，故意傷害罪也是真的，有記者拿到了庭審記錄的複印件，別說你沒看過這些報道！」「這些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最初報道的作者，那個安德魯，就是許安曾經的主管，他這是報復，是他陷害許安在前，因為這件事他已經被紐約時報開除了！」蘭斯說道。「等等，陷害？開除？」斯坦利的語調低了下來，若有所思地問道。「沒錯，他陷害許安編造虛假新聞，其實還有種族歧視，但是我們沒有證據，不過陷害的事情東窗事發了，他就被紐約時報開除了。」「蘭斯，你在哪？我想我們需要見上一面了，你必須要把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事情或許還可以挽回……」和蘭斯約好了見面之後，斯坦利掛上了電話，不耐煩地嘀咕道：「簡直就是個菜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