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兩劍
「有趣,昊山劍院的白夜倒是位妙人。」
校場武台下,無極門的弟子中,被眾星捧月圍著的黃九真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
他身穿一身明黃色錦袍,腰間佩著一柄五尺余長,形如月牙,金光耀眼的環刀,正是他黃家名刀——碧落。
「黃師兄,這白夜莫非真當自己是三派第一不成,竟敢在這時候出言挑戰趙玲兒,真是不知好歹。」
在黃九真的身旁,一名無極門的入室弟子附和道。
黃九真卻看也沒看他一眼,反而是將目光轉到台上的趙玲兒身上。
「且讓我看看,你會怎麼做,」他意味深長道。
趙玲兒站在台上,但此時眾人的目光卻多數在白夜那,所以當黃九真那看好戲般的眼神移來時,她很清楚地感覺到了。
她眨了眨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將台下人們看了一圈之後,心中已有數,忽然開口用清脆的聲音說道:「既然劍院的白夜師兄想上來賜教,那有何不可?請!」
白夜在下面道了一聲:「痛快!」不顧在一邊想阻攔他的聶小雨,一個飛身就上了武台。
他以前沒跟趙玲兒交過手,畢竟對方在雲水宮裡身份特殊,又是趙家的人,而且一直跟隨雲水宮宮主潛修,但他曾跟雲水宮這代弟子中的前六人比試過,在劍敗當時的『第一人』時,對方曾滿臉不甘心地說趙玲兒才是雲水宮真正的第一,憑趙玲兒的實力,要想打敗她僅需十招。
而當時的白夜,與她比武,總共出了十六劍。
高手過招,勝負永遠只在一線之間。
白夜要十六劍才能擊敗的對手,趙玲兒只需十招,就算不將別的因素考慮進去,趙玲兒的實力也穩穩在他之上。
鏘!
白夜拔劍,他臉上的神情自從阻止聶小雨出戰後,便是那副令人生畏的笑容。
可當他拔出劍時,那笑容中竟又增添幾分笑意,嘴角微微上揚,充滿一種說不出的欣喜,他手中的劍慢慢舉起,彷彿下一刻就會刺到別人身上戳出幾個洞來。
這時的白夜很開心,不是因為剛才為聶小雨的挺身而出,而是因一名劍客終於能試一試所學的新劍法。
而站在他面前的趙玲兒,雲水宮當之無愧的第一人,正是他期待已久的對手。
「你在開心什麼?」
白夜的笑容讓趙玲兒隱隱有些煩躁,她之所以同意白夜的邀戰,一是不想在眾人面前留下她怯戰卻步的形象,二是趙、黃兩家與雲水宮、無極門的此次計劃,也早在計劃實施前就把白夜考慮在內,對白夜的實力,趙玲兒恐怕比孟沖還要清楚。就算之前白夜一劍就敗了那無極門的柳玄真,在她眼裡,她也能做到,甚至做得比白夜更好。
不過是昊山劍院在此次武試中丟出的一顆棄子,早應該清楚認識到自己的處境,還不識時務地命人送來那張在她看來簡直是天方夜譚的提議,如今還迫不及待站到她面前,欲圖與她一戰?
是誰更令人可笑?
她趙玲兒莫非在這傻小子眼裡是能任他揉捏的軟柿子不成?
她明媚如水的雙眸中閃過一道寒芒,打定主意要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好好知道知道厲害,不如待她割下他持劍的幾根手指,再看看他還能不能像現在這般笑得出來?
不等白夜出劍,趙玲兒手中雙劍已出,劍光二分作十、十化作百,瞬間化成一片茫茫劍海,籠罩白夜周身要害。
雲水宮的秘傳『玄海劍法』,最是如大海般浩瀚、詭秘。
她手中的雙劍更不是凡物,是趙家拿出一塊從天上掉下的星鐵,由雲水宮的大供奉用盡半年時間才鍛造出的名劍『雙月』,若是別人貿然用劍身相抵,那隻會是劍毀人亡的下場。
可惜這次武試明面上還要講究點到即止,她最多也只能趁勢砍下白夜幾根手指,讓他此生再也不能拿劍罷了。
她出手極快,白夜只是眨了眨眼,那浩瀚如海的劍光便到了他眼前,他知道以他的身法不可能躲過去,而且在這裡就是稍退一步,那也再沒有回擊的機會。
只見他右手一翻,一點明亮的星光在手上綻放出來。
星光是他手中劍的劍尖,在空中飛舞拖出一條條長長的光痕,他的周身頓時像是有千百點星光在閃爍輝映,與趙玲兒的劍海應聲而碎。
「我今天學會了一首古詩,不知趙姑娘能否品鑒一二?」
在白夜身邊千百道殺機出現,又被他小心用無數次的快速揮劍滅去時,他突然開口說道。
明明勝負可能就會在下一秒,他卻不知畏懼地談起別的事來,就如同他的身前就是一道無底深淵,只要稍稍再往前一步,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這時他卻突然回頭要跟逼著自己往下跳的敵人開始寒暄一樣。
令人驚愕,令人不知白夜這時候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趙玲兒亦是同樣的想法,她沒有搭話,只是冷笑著,將施展的玄海劍法使得更快。
看見了趙玲兒的反應,白夜微微一嘆,似乎在可惜沒有人能與他參與到下面的這場盛事一樣。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雖然沒有人捧場,他卻輕聲開始吟誦,與此同時,手中的劍勢已微微一變。
趙玲兒只覺心頭一寒,那本該在招架她攻勢的劍,已無聲無息到了她雙目之間,劍光已針一般要刺入她的眼睛。
她身影瞬間一虛,如泡影般消散,真身卻第一次退到離白夜幾步之外的距離。
她的身法看起來不快,但身姿轉動間卻有種說不出的曼妙輕靈,而且能躲開白夜這神鬼莫測的一劍,可見身法變化實在快的嚇人,遠遠比白夜的身法速度高出數倍。
「這是什麼劍法?」她柔美的臉上一片慘白,白夜剛才如何出的那一劍,她連半點蹤影都沒看到,劍的出招比雲水宮的玄海劍法還要來得駭人、詭異!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白夜接著吟誦,他的劍隨著詩句的變化,又是新的一劍揮出,這一劍揮來,只讓趙玲兒感到一陣砭人肌體的寒氣襲來,她已沒有思索的餘地,手中雙劍帶著風聲往前一絞。
只聽當的一聲,火星四濺,趙玲兒脖頸一涼,卻沒有感到一絲痛苦。
但她卻倒了下去。
「可惜,還有兩劍……」
在她倒下時,似乎看見白夜頓足惋惜,手持著劍,一臉未曾盡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