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二道販子的野望
潘廣才是個賊精的,也就先拿了5斤過來試試,等7毛錢到手,說家裡還有,又繼續回去拿去了。
李和給劉大壯上完秤,要算錢給他,他擺擺手,「你賣了再回來給我,我來的時候看好幾家窖子里扒泥鰍呢,你手裡估計挪不開」。
李和也沒客氣,大不了友情後補。
明明他只對那麼幾個人說過,可是確有10多家送黃鱔泥鰍過來,最後收了大概305斤,大部分都沒給現錢。
還有一聽說沒現錢,就半道折回去了。要不然能收的更多。
一直折騰到3點鐘,才算完事,兄弟倆根本沒時間自己出去抓黃鱔了。
家裡又沒水泥池子,又沒大盆,就直接裝袋子里收緊袋口,扔到水溝裡面了,等後半夜出發再撈出來。
李梅把手裡的本子遞給李和,「你自己瞅瞅,啥還沒幹呢,就先欠了31塊2毛1分」。
」沒事,我心裡有數,姐,給老三1毛錢,讓他買包煙送給老拐頭,把生產隊的板車借出來「,生產隊的東西,一般都放在牛棚那邊,歸五保戶老拐頭管,得了煙或者錢,這老東西也願意拿生產隊的東西做人情。
「橫豎有自己有主意就行」,李梅也沒多說,她下午跟在弟弟後面也看的清清楚楚,接人待物沒紕漏,大氣寬厚,比一般人強多了,再說畢竟也是讀書的,比一般人不知道要高明到哪裡去。
王玉蘭在旁邊聽著也不知道說啥好了,「你爹當年倒騰耗子葯,可是進去過好幾回,現在想想都心慌,你這不會出啥事」
李和也知道,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的親娘啊,沒事,這不都改革開放了嗎,聽說地都要馬上承包到戶了,你別亂操心,你沒去縣城看,現在滿大街小攤小販,咱也不是那出頭鳥,輪不到咱」。
王玉蘭心一橫,「行吧,反正我就做個心理準備,倒時候有事情還是推你爹頭上,他也是虱子多了不愁,你爹要沒回來,就推我頭上,你可是要考學的」。
李和心裡一樂,「那咱爹能樂意嗎?」
「你是他兒子,他不樂意也得樂意」,王玉蘭又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男人啥時候能回來,」你爹走的時候身上就裝了一塊錢,又受老罪了「。
李和有感於老娘對於自己的愛護,不過聽她最後一句話還是向著李兆坤的,她擔心李兆坤外面過得好不好,可李兆坤又可曾想過家裡能不能吃的上飯。
李兆坤這好吃懶做的毛病倒是有一半是王玉蘭慣出來的。
如果軌跡沒有出現變化,他想想自己這爹也就快回來了吧,記得前世也就自己高考後半個月後。
李和有時想父親人生的前半部分,除了王玉蘭對其有死心塌地的愛,周圍並沒有幾個人對其存有好感。
作為父親,他不能自己和弟弟妹妹更多的愛;作為丈夫,他不能夠養家;作為商人,他沒有足夠的知識去應付瞬息萬變的經濟;作為農民,他沒有勞動技能……
生命其實很簡單。他雖然不務正業、遊手好閒,但其實心地不壞,沒有流氓無賴習氣,更不會欺侮別人,甚至有些膽小怕事。
又在井邊重新沖洗了一番,換上大姐重新改的大褲衩子,終於有涼爽的感覺了,困意席捲,迷迷糊糊地的就倒床上了。
醒來發現院子里又站了幾個人,也是送黃鱔過來的。
」我也不和你們客氣,你們自己找地方坐啊,熱頭還沒下去呢「,又對李隆說道,」來人了,你也把我喊起來呀「。
」是我沒讓他喊得,看你睡得哈喇子都出來了「,這李輝也是沒出五服的本家,也是和李和年齡差不大,從小也是一起玩到大的。
上完秤,李和說道,「謝謝哥幾個幫襯了,明天下午這個點你們過來就行,我把錢算給你們」。
「說的什話,我泥窖子里一堆呢,又不值錢,一直留給母豬上奶,多了都沒用,你要不提,也就放那了」,這年頭能吃這麼體面的胖子可不多,陳永強可真不知道吃的什麼長的這麼膘。
李和送完人,一看小本子,乖乖,又多了300多斤。
這下李和有些心慌了,統共600多斤呢,明天要是銷不出去,這樂子可就大了。兩輩子,他也沒做過水產啊。
一看李隆神色,哥倆想一塊了。
實在不行,就得分兩個攤位,他自己去北街重新開攤,讓李隆去已經熟悉一次的南街。
兄弟倆一合計,就只能這樣了。
」哥,一個攤300斤,應該問題不大,頂多耗點時間,賣個幾天沒問題,可都是附近老客,人家也不能天天吃這玩意啊?再說,今天第一天還沒怎麼傳消息,咱家就收了600斤,後面的也是得了消息,咱2000斤也不止啊「。
」出息,沮喪個臉給誰看,你別管「,李和算計著必須找水產供銷公司,黃鱔泥鰍在農村不是稀罕玩意,但是在城市可是好東西。小縣城的供銷公司只是三級站,一般不收購,只能去省會城市了。
李和倒是以前倒是聽一個四釧的朋友聊起過,他們川內在七十年代生產隊就開始養黃鱔、養魚,李和還好奇的問賣給誰,朋友當時就說,「當然是賣給水產公司了,每個縣城都有水產供銷社。沿海的就方便多了,漁業隊捕到魚直接賣給海面上水產公司的收購船」。
後面經濟改革的時候,李和還聽到一個關於漁場的笑話,說是浙省的漁民到黃海捕魚,喜獲豐收,幾網圍捕大黃魚二萬多斤。
但是東尋西找,海面上只有飄著「蘇省」「浦江」信號旗的外省、外地國營水產公司的收購船,沒有浙省的收購船。
沒奈何,他們只好掉轉船頭,裝著魚返回故里。
因為按照現行規定,漁民生產的魚,只能賣給本縣的國營水產公司,不準跨縣,更不許跨省投售。
就這樣,經過二天二夜的長途運輸,不僅一船金光閃閃的大黃魚變成了臭氣熏人的次品魚,而且,漁民喪失良機,影響生產。
這些魚國家收購后加工處理,虧本二千多元。
至於現在本地到底是什麼政策,李和把握不準,只能明天去省城看一趟。
」我明天把大壯帶著,你倆一人一個攤位,我抽個空去省城「。
」去省城,遠不?「,李隆最遠的也就去過縣裡,省城在哪個方向都不清楚。
」趕驢車要4個多小時,比去縣裡多兩半路「,李和也沒多說,站起來就要往劉大壯家去。雖然自己大姐也是個能頂事的,可是在縣裡一個大姑娘,人生地不熟,自己還是不放心,磕著碰著也會讓自己提心弔膽。男孩子就一點好,膽大皮厚,萬一出點事跑得快又抗揍。
劉大壯正蹲在門檻上喝稀飯,」進來,喝一碗不「。
」我就不進去了,你跟家裡交代好,明天跟我去趟縣城幫我看攤子「,李和也沒矯情客氣,這傢伙基本半輩子都在自己屁股後面做小弟,啥脾氣,啥尿性,他還能不清楚。
「中,要不我把驢車趕著」,劉大壯他爹就是生產隊飼養員,這點權利還是有的,要不咋能得瑟的上街趕驢車。
「暫時不用,我已經讓老三找老拐頭借來了板車,反正東西不多」,李和準備去省城找好渠道,再通過劉大壯他爹從隊里借牲口。如果真要去省城,靠兩條腿,真是要累死個蛋蛋的。
李和一走,大壯他娘就過來問道,「二和過來幹啥?聽說他還有繼續讀大學,不會是來借錢的吧?」。
大壯呼嚕咽下最後一口稀飯,「你想啥呢,他就找我明天陪他去縣城辦點事」。
他可不敢告訴老娘他這是去投機倒把。
大壯老娘眼睛一瞪,「能有啥事,天不亮就去?」。
「你別管,人家哥倆打下就照顧我,你忘記了俺以前受人窩囊,人家哥倆沒少幫我干架,二和頭上還開了口呢,那血流的霹靂巴拉的,人家也沒埋怨咱呀,你倒好,就送了幾個雞蛋了事」,說完頭一拐,也就沒理會自己老娘。
大壯他娘一口氣堵在心頭,立馬罵道,「你個兔崽子,不認好人心,人家哥倆多精著呢,俺怕把你賣了數錢你還不知道呢」
大壯他爹劉老漢說道,「娘倆有啥吵的,這哥倆也是咱們看著長大的,算是義氣人,你啊別瞎操心」。
「你爺倆做好人,就俺是壞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