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背後飛刀
隆冬臘月，滴水成冰，空氣異常幹燥，帶火的雕翎箭射在蘆葦叢中，幹燥的蘆葦瞬間就被點著了。
一開始著火點是孤立的，零零星星，在風的作用下，這些火點轉眼間連成一片。
如果越過著火點跑到蘆葦尚未引燃的上風位，王道人等人也能逃過這一劫。
王道人和滕皓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前麵空中，火箭依然如雨，如向前去，還沒等到達可以避火的上風位，也必定早已被火箭射成了刺蝟。
此時西北風越來越大，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從西北往東南，大火刮刮匝匝，席卷而來。
驚慌失措之下，滕皓和王道人轉身就往後逃，一眾胡兵也都爭先恐後地奔命。
人在前麵跑，火在後麵追，炙熱的氣浪和濃烈的黑煙先於火舌追了上來，眾胡兵被嗆得眼淚直流喘不過氣來，大家跌跌撞撞，擠成一堆兒，混亂不堪。
轉眼間大火追了上來，胡兵四周火光一片。
進蘆葦蕩的胡兵有一千來人，他們一路追進來，所過之處，大半蘆葦都被踏平了。因此，大火席卷而來，並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被大火所吞沒，火舌多在沒有被胡兵踩踏過的蘆葦叢中蔓延，而胡兵逃跑的通道上，燃燒的蘆葦則是這兒一堆兒，那兒一塊兒。
因此，敗退的胡兵大多數能夠免遭明火燒身的灼痛，隻是無法忍受滾滾濃煙的折磨和排空熱浪的炙烤。
煙熏火燎之下，眾胡兵暈頭轉向，弄不清哪裏有火哪裏沒火，有的跑進了燃燒的蘆葦叢裏，引燃了衣服，身上閃著火冒著煙，到處亂跑亂撞，大家相互碰撞踩踏，亂成一鍋粥，慘叫聲、咳嗽聲、咒罵聲，以及呼呼的火舌聲，相互交織在一起。
“想不到會中了漢人的奸計！”王道人扶著受傷的左臂，一絲哀傷在心中油然而生。
王道人推斷，縱使逃出這場大火，也很難躲過四周伏兵的剿殺：他們既然處心積慮把我們引誘到了這兒，這火攻肯定不會是全部，真正毀滅性的攻擊還在後麵。
王道人心情低落到極點，一邊跟著胡兵往來時的大路敗退，一邊盤算著脫身之計。
“大難來時各自飛，先自保吧，西邊是塗家鋪，肯定有埋伏，北邊是張家店，也是黃羨的地盤……”
王道人正在盤算著脫身的策略，忽聽頭上傳來翅膀扇風的聲音，抬頭看時，一隻大雕呼嘯而下，直奔自己撲來。
“是劉強！”王道人反應很快，一下子認出了黑雕。
“這真是天無絕人之路！”王道人喜出望外，“看來我眼光不錯，劉強這小子不壞，有情有義！”
黑雕探爪抓定了王道人腰間的絲帶，振翅飛向高空。
“這個妖道，忒也的可恨！”
正在逃命的滕皓見王道人被一隻大鳥救上了天，不由得怒火中燒，恨恨地破口大罵。
在滕皓看來，自己目前的災難都是王道人師兄弟帶來的，是他們鼓動自己偷襲黃羨和塗家鋪，抓住黃羨後，也是他們向自己保證，說留著黃羨不會有任何風險，都是一派胡言。
現在災難來了，王道人要溜之大吉，丟下他滕皓不管不顧，這怎能不讓他嫉恨咒罵。
“絕不能饒過他！”
盛怒之下，滕皓將慘敗遷怒於王道人，此時他已完全喪失理智，見王道人就要脫離火海，他想都沒想，抬手將手中鋼刀衝著正在升空的王道人奮力擲去。
也該著王道人倒黴，黑雕帶著他越飛越高，他不習慣於高空的環境，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當聽到金刃劈風之聲，意識到有人偷襲，想躲避時已然晚了，何況在空中，身不由己，左臂還帶著傷，他隻來得及扭了扭身子，那柄鋼刀就噗地一聲插進了他的腹部。
好在黑雕和王道人離地麵漸遠，而且滕皓肋部有傷，否則，若按他身體康健時的力道，這一刀擲過來，必能將王道人的身體洞穿。
鋼刀剛傷到王道人腹部便失了力道，饒是如此，王道人也驚出一身冷汗，他先把鋼刀拔下擲進火海，又點了幾處穴道把流血止住。
此時王道人已判斷出是滕皓傷了自己，心裏對他恨得牙根兒癢癢的，罵道：“混賬東西，我白幫了你這許多日子，到頭來你不僅沒有感激之情，卻來害我性命，等著吧，本道爺傷好後定取你性命。”
黑雕帶著王道人越飛越遠，直奔絕壁洞穴飛去。
果如王道人所料，火攻隻是對方發起的第一輪攻擊。
滕皓帶著殘兵敗將，連滾帶爬地逃離了火海來到大路之上。一點人馬，隻剩下七八百人，大約有二三百人死在了蘆葦蕩之中，這些人大多被熏暈後死在了大火之中，剩下的則死於自相踐踏。
本來有十幾個胡兵留在蘆葦蕩外照看戰馬，現在連人帶馬都沒了蹤影。書中暗表，這些人早被周成的人給幹掉了，戰馬則被拉到了遠處。
“回營！趕快回營！”滕皓穩了穩心神，下令趕緊回軍。
滕皓話音未落，就聽四下鼓聲大作，喊殺聲震天。定睛看時，樹林裏、山坡後湧出來無數漢兵，他們如決堤之水，又似猛虎下山，從北麵、東麵和南麵蜂擁殺來。
這真是剛出龍潭又入虎穴。許多胡兵精神崩潰，失聲痛哭。
滕皓勃然大怒，揮刀斬了一個哭泣的士卒，大吼道：“亂我軍心者死！”
他身邊一個副將也怒目圓睜，高舉著兵刃大叫道：“大丈夫死則死矣，何哭之有！”
“弟兄們，和他們拚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了！”
“跟漢狗拚了！”
“拚了……”
忽然間，胡兵鬥誌又高昂起來，他們舉著兵刃迎著南麵殺過來的漢兵衝過去。東麵、北麵的漢兵也跟著殺了過來，雙方頓時陷入一場混戰。
按著先前的部署，蘆葦蕩著火後，徐光便帶著人馬迂回到蘆葦蕩東邊大路的南側，以便截斷胡兵的退路。而周成的人馬早在蘆葦蕩的北側和大路的東麵高坡後埋伏好了。
這樣，即使蘆葦蕩的大火燒不死胡兵，出來後，他們也會鑽進一個無處可逃的口袋陣。
徐光和周成低估了胡兵的抵抗意誌。
陷入絕境之後，被燒得焦頭爛額的胡兵不僅沒有喪失鬥誌，反而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他們都殺紅了眼，不求逃生，隻求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