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有驚無險

  “王安告訴我們，他經常到襄國寺布施隨喜，與大和尚有舊，大和尚是得道之人，最重忠孝仁義，祖帥忠君愛民，天下景仰，現在他的後人有難，隻要能虔心向大和尚祈禱，他必定不會見死不救。”


  “說完王安就領我們進了一間佛堂。他也信佛，家中布置有佛堂，平時經常燒香拜佛。點上香後，讓我們衝著大和尚所在的方向跪拜祈禱。見他一臉認真地樣子，我們雖然將信將疑，也隻好客隨主便。”


  “王安囑咐我們要誠敬，心中默默念叨刑場救人的緣由，最後要祈請大和尚慈悲救拔，讓我們免除追捕之難。”


  “跪拜祈禱後，王安給我們安排了房間，讓我們休息，他自己則去了襄國寺。經過一整天的折騰，我們非常勞累，實在撐不住便睡著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王安興衝衝地回來了，告訴我們萬事大吉，說大和尚已經答應搭救我們。”


  “他讓我們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又讓我們劃破食指，在衣服上滴了兩滴血，然後帶著衣服離開了。第二天中午，王安的一個親隨告訴我們，祖智和祖約的幾個副將沒有逃脫得了，都死在亂軍之中，官兵還從襄國寺旁邊的民宅裏搜到了劫刑場的人和被救走的罪犯，兩男一女，已經押赴市曹，開刀問斬了。”


  “我們聽後都大吃一驚，既為祖智等人難過，也為那三個替我們去死的人叫冤。王安看出了我們的心思，寬慰我們道，替我們去死的是三根竹木，被施法後，這三根竹木完全變成了我們的模樣，現在屍體已經被埋，神不知鬼不覺，以後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了。”


  “我們驚奇不已，心裏將信將疑。不過既然王安這麽說，那就肯定不會騙我們。我問他，我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襄國，他說隨時可以離開，城門解除了戒嚴，可以隨便出入了。我們高興不已，便不再去糾結替死之人的真假，打算立即帶著你舅和道重離開襄國。”


  “我們正打算去向王安道別時，王安先一步來找我們了，他雙眼通紅，非常憔悴，說話吞吞吐吐，似乎心事重重，有難言之隱。我說，王安，你有什麽事不妨直說。王安見瞞不住了，就告訴我們：‘石勒手下有個大臣叫程遐，是個漢人，我和他關係不錯。早些時候，程遐把我叫到府上飲酒，席間他忽然問我，為什麽隱匿劫刑場的人，當時我大吃一驚，汗珠子都下來了。程遐讓我不要擔心，說祖逖的孩子和祖廷佑都是好人，不該死。我舒了一口氣，趕忙向他磕頭謝恩。他告訴我，他很佩服劫刑場的人，希望能見上一見。’”


  “我明白了，王安是怕我為難，不願去見程遐。我告訴他，我去見他，程遐既然沒有揭發你，就說明他不會為難我。你娘也鼓勵我去，說總不能讓王安為難。”


  “王安很高興，和我坐一輛牛車一同去程遐府上。路上，王安告訴我，程遐是當朝太子的舅舅，是朝中的尚書右仆射和吏部尚書，權傾朝野。監斬祖約族人的事就是由程遐負責的。王安把我們藏進那所宅院的時候，被他的人看到了。程遐和王安關係很好，把他當作自己人，就沒有馬上把這層窗戶紙捅破。我心裏忐忑不安，不知道程遐為什麽要見我。”


  “程遐的宅邸精致典雅金碧輝煌，處處顯示著主人的高貴。不知進了幾道門，最後才來到一處廳堂，堂上早已備下一桌豐盛的酒席。程遐已先在堂上等著了，這讓王安和我感到受寵若驚。分賓主落座後，酒席開始，我們一邊喝酒，一邊看歌舞。”


  “程遐並不提劫刑場的事，而是和我們談論起武功來。他誇讚王安槍法很好，太子隻學到了一點兒皮毛。我這才知道，王安還教過太子槍法。”


  “王安趕忙謙讓，他告訴程遐，他的槍法是跟我學的。程遐向我投來讚許的目光，笑道：‘弟子的槍術已經出神入化，不知道師父還能高明到什麽程度？’我見程遐沒有惡意，加上喝了酒，當時也年輕，便誇口道，我們趙家槍法高深莫測，練到化境，便能隨心所欲，出槍鬼神驚，指哪兒紮哪兒，無堅不摧，蠅蟲難逃。”


  “程遐早年跟隨石勒南征北戰，也懂武功，他有些不相信，反問道：‘一杆槍長丈八，在手裏能隨心所欲，指哪兒紮哪兒？我不信！’”


  “我當時年輕氣盛，也有意顯擺一下，當時是夏天，盡管他府上很是潔淨，卻仍能看到空中有蒼蠅飛舞，我說，給我一杆槍，我能把蒼蠅紮下來。程遐半信半疑，立即讓歌姬退了下去，吩咐仆人取來一杆槍交給我，讓我表演一下。”


  “廳堂很大，舞起槍來也綽綽有餘。我催動內勁兒將槍杆猛力一抖，那杆槍哢嚓一聲便折為兩段。我說這槍太單薄，不稱手。仆人又取來幾杆槍，我選了一條比較結實的，給他們表演槍紮蒼蠅。當時我看到一隻蒼蠅落在門板上，我便一槍紮過去，那隻蒼蠅應槍落地，而門板上的紅漆絲毫沒有剝落，數紮數中，無一失手，程遐鼓掌大笑，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請我重新坐回座位，歎道：‘太子要是有你這一身武功就好了！’我納悶兒道：‘太子將來君臨天下，自有猛將替他守護國土，他又何必非要自己有一身武功？’”


  “程遐長歎一聲，說道：‘壯士有所不知，趙國的天下都是中山王石虎打下來的，這個人凶悍殘忍，囂張霸道，從來不把太子放在眼裏，我恐怕皇上一駕崩，就再也沒有人能降服得了他。’看著程遐憂心忡忡的樣子，我心裏反而很高興，心說你們趙國早點亂了才好呢，到時我們收複河山就能易如反掌。”


  “程遐繼續說道：‘如果讓石虎奪了天下，我們漢人恐怕要滅種了，有老皇上在，這些胡人還有所收斂……’聽到這裏，我不覺看了王安一眼。程遐看出了我的疑慮，他擺擺手說：‘沒關係，王安是自己人。’程遐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即便這樣，這幫畜生還經常闖進漢人家裏奸淫擄掠，無所顧忌，就是朝廷命官，也多有不免。石虎極為仇視漢人，如果他真奪了天下，這種事就更無法避免，漢人百姓必定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