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親痛仇快
“皇室怕權臣們效仿自己發家的伎倆，奪了司馬家的天下。所以才有意壓製祖帥啊！”說到這裏，趙天億臉色凝重，似乎很是氣惱的樣子。
“什麽是發家的伎倆？”黃羨如墜五裏雲霧，茫然不解地問道。
“這你也不知道？”趙婉明笑道，“司馬家在曹魏時就是權臣，後來奪了主子的天下。他們吸取曹魏亡國時沒有同姓藩王起兵反抗的教訓，就大封同姓親王，各個親王都擁有兵權，他們誰也不服誰，你爭我鬥，自相殘殺，給了夷狄可乘之機，這正是永嘉之亂的根源，避居江東後，晉國朝廷更加衰落，大權旁落於豪門士族，為避免自己步曹魏的後塵，他們努力在權臣之間找平衡，讓他們互相牽製，這樣龍廷才能做的安穩。”
黃羨讀書少，聽得津津有味兒，對趙婉明的揶揄沒有感到絲豪的不自在，反而高興地讚道：“婉妹，你知道得真多，我以後要好好向你學習！”
“那你得拜我為師！”趙婉明把秀眉一挑。
“這沒問題！”黃羨微微一笑，打趣道，“我是不是逢年過節，還得準備束脩之禮？”
“要！要！”趙祥嚷嚷道，“要大雁一雙，羔羊一隻，還有香草和梅花鹿！”
晉朝時候，這幾樣東西是男家托媒人到女家提親時要帶的禮物。趙祥模模糊糊記得書上提到過這些東西，是男家送給女家的，還以為這就是束脩呢，就隨口嚷嚷了出來。
趙婉明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剜了弟弟一眼，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嚇唬弟弟道：“小孩子胡說八道，嘴上要長瘡的！”
趙祥很害怕，趕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看著趙祥懵懂天真的樣了，趙天億、黃羨和趙婉明都朗聲大笑。
“姐姐欺負人！姐姐欺負人！”趙祥知道受騙了，跑過來，不依不饒地用手撲打姐姐的後背。
黃羨上前一步，一下子把趙祥抱起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笑道：“你說的對，我就送兩隻雁一頭羊還有香草和梅花鹿，一樣兒不少！”
趙祥重新高興起來，衝黃羨伸出小指頭，喊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黃羨趕忙伸出小指頭和他勾了一下。想起昨晚和趙吉拉勾時的情景，不自覺轉眼看了趙婉明一眼，這時趙婉明也在看他，四目相對，情意相投，兩顆心瞬間融化了。
聽著兒女們在跟前嬉戲歡笑，趙天億體會到了久違的家的溫暖，他把這一切都歸功於黃羨這個未來的女婿。他笑嗬嗬地看看兒子，看看女兒，再看看黃羨，臉上是滿滿的幸福。
“爹，祖爺爺死了以後又怎麽樣了，那位都督來了嗎？”趙吉還掂記著北伐的事。
黃羨讓趙祥坐在自己懷裏，對趙天億說道：“伯父，您接著給我們講吧，我們也多長點見識。”
“祖帥死後，朝廷讓祖約接管了北伐軍。這個人愛財如命，不知體恤部下，還加重了所轄地區的稅賦，朝廷在江北的藩鎮也不再聽他調遣，搞得北伐軍烏煙瘴氣，上下離心離德，戰鬥力迅速下降。趙國的石勒乘機南侵，我們跟著祖約打了很多窩囊仗，連連敗退，襄城、城父相繼淪陷，最後譙城也沒守住，隻得敗退回壽春，祖帥十數年心血付之東流。”
“那時王敦鎮守武昌，實力很強。祖帥在時，他還有所顧忌，祖帥一沒，他就野心膨脹，立即叛亂造反，打算代晉自立，虧著朝中有一幫子大臣從中斡旋，讓朝廷苟延殘喘，好在王敦死得早，否則晉朝就完了。”
“先前那位被朝廷派來轄製祖帥的都督，在王敦作亂時，被征召回去抵抗叛軍，他哪裏有什麽軍事才能，被王敦打得大敗，做了人家的俘虜，最後被殺掉了。這位都督從未到過北伐前線。”
“祖約開始還是有心為朝廷效力的，王敦作亂時，他積極出兵抵抗，因功進官加爵，當上了鎮西將軍，駐守壽春抵禦北方胡人。”
“祖約人生的轉折點是晉明帝的托孤詔書，祖約自認為名氣和資曆不在尚書令卞壼和車騎將軍郗鑒之下，但這兩個人都在明帝的遺詔之中，唯獨他沒有得到晉明帝的臨終顧命，後來他提出的一些要求和建議也沒有受到朝廷的重視，因此就漸漸心生怨恨。”
“曆陽太守蘇峻在抵抗胡兵進犯時立了功，勢力越來越大。朝廷不放心，便想削掉他的兵權。蘇峻不願意交出兵權，他知道祖約怨恨朝廷，就聯合他以討伐朝中奸臣為借口，進攻都城建康，兩人一拍即合，隨即興兵作亂。”
“我和你娘對祖約的叛亂行徑非常害怕，就使了個脫身之計，離開了他。當時我讓親信在軍中散布謠言，說趙國已經知道晉國內亂的消息，正厲兵秣馬打算南侵，北伐軍有點兒人心惶惶，我乘機請令到穎城加強防守。穎城是北伐軍修的一個小城，在壽春西北七八十裏的地方，是防禦胡兵進攻壽春的第一道防線。”
“祖約不知有詐，欣然同意，撥給我兩千人馬。我和你娘就連夜點兵去了穎城。祖約則派祖渙和祖帥妻弟淮南太守許柳領兵去和蘇峻會合。”
“蘇峻率軍攻陷了都城，執掌了朝政，但很快就被勤王的各路諸侯打敗。蘇峻被殺後，祖約處於腹背受敵的窘境。聽說晉國內亂，趙國石勒緊抓戰機，立即派石聰率五萬大軍進攻壽春。穎城首當其衝，我自知不敵，就棄城而走，帶兵到武昌投奔桓宣去了。”
“當初蘇峻來聯合祖約叛亂的時候，桓宣知道消息後，就從皖縣趕來大力阻諫，但沒有成功，他一怒之下回到防地，和祖約斷絕了關係。他後來去了武昌，投靠了討伐叛軍盟主、驃騎將軍溫嶠。”
“在戰場上，桓宣和祖渙等北伐時的戰友成了你死我活的敵人，如果祖帥知道了這些，他不知該多痛心！”
“敵軍大兵壓境，祖約被部將出賣，讓石聰殺得大敗，人馬損失大半，慘敗到曆陽。南邊的勤王諸侯也不放過他，也派兵前來攻擊，他走投無路，頭腦一昏，竟然率領宗族親黨，北上投降了石勒。真是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