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武學真經
赫連隆山暗暗琢磨如何拜師學藝:在其練功時出來拜師,感覺太過唐突,容易造成誤會,白天爬上絕壁拜師,自己是沒有這個能耐,隻能守在山峰之下,耐心等待,那人既然住在山上,定然下山采辦飲食用品,不怕他不下山。
主意拿定,吃了些幹牛肉後,便向那中間最高峰走去。榛莽中一條小路若隱若現,穿過一片山林,直通山腳下。山前怪石嶙峋,散臥在荊棘叢中,幾無落腳之地,赫連隆山隻好站在路側等。審視周圍環境,發現腳下路徑並未斷絕,而是翻過兩個山峰之間的空隙,延伸到另一側去了。
正值盛夏,天上日頭漸漸放下火來,不到一個時辰,赫連隆山已是汗流浹背,見遠處一巨鬆下有塊青石板,光滑潔淨,便過去坐下。青石板正對絕壁,就是一隻飛鳥掠過,也能看得清楚。
從辰時到午時山上絕無動靜。赫連隆山口渴難耐,隻得返回巨石,下到穀底溪邊喝了個痛快,又洗了把臉,仍沿原路返回,才進樹林,便聽有人喊道:“錢穆青,快下來受死。男子漢大丈夫,做事敢作敢當,為何做了縮頭烏龜,躲在山上不敢見人!”聲音蒼勁洪亮,真真切切,仿佛就在耳邊,正是從絕壁前傳來。
赫連隆山心中暗想:“原來山上之人叫錢穆青,喊話者惡語相向,定與他有仇,聽其弦外之音,錢穆青好似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赫連隆山尚是少年,好奇心大,也不慮及自身安危,快步而前想探個究竟。
透過樹林,隱約望見絕壁之前站著六個人,都是穿褲褶,背長劍,麵向山峰,看不到麵目。赫連隆山不敢靠前,便躲在一顆大鬆樹後窺望。
等候良久,山上毫無動靜,一虯須赤麵老者側臉向身旁青年問道:“錢穆青確是在這絕峰之上?”
那青年道:“前些日,弟子在蘆沙鎮遇到他,便暗中尾隨,親眼見其攀上此峰。”
虯須老者略一沉吟,又大聲將方才之話喊了兩遍,其餘眾人亦齊聲喊道:“錢穆青快下來受死!”這些人武功高強,內力雄渾,齊聲大喊,聲音著實不小,音波撞到山壁反射回來,在山穀中回蕩,林鳥受到驚嚇,紛紛振翅高飛。
“哈哈……”大笑聲中,一人出現在山頂,隻見他縱身一躍,身體飛降而下。
赫連隆山大驚:如此跳下,豈不粉身碎骨。正當其驚疑之時,忽見那人伸足在崖壁上連點兩下,下降勢頭隨即大減,就這樣,每當降落加快之時,便如法炮製,節奏甚是分明,眼看即要落地,他雙腳奮力在山崖上蹬了一下,身體即向前橫飛而出,又在空中連折兩個跟頭,穩穩落在四五丈外一塊臥牛石上。
錢穆青並非漢人,從側麵看,高鼻深目,一身胡服裝扮,赫連隆山心中一陣驚喜,更堅定了他拜師學藝的信心。
虯須老者冷笑道:“數月不見,錢校尉輕功大有進境。佩服!”
錢穆青並不接話,拱手道:“呂將軍,錢某這廂有禮了。”
呂將軍責道:“錢校尉,本將軍待你不薄,為何背叛朝廷,盜取經書,遠遁來此!”
錢穆青道:“現今天下大亂,趙家江山不保,演武院分崩離析,江湖歹人虎視眈眈,都想據為己有,《武學真經》傾注了我十幾年心血,經書由我保存,亦在情理之中。”
呂將軍怒道:“皇帝命我主持演武院,網羅天下能人異士,將其武技編匯成《武學真經》,以為強兵之資,你身為編修校尉,趁皇帝駕崩,本將軍忙於外務之時,攜書遠逃,行同盜賊,卑劣之極,現今雖是天下大亂,但我職責所在,便是赴湯蹈火,也要將經書追回。你若返還,我可寬恕於你,如若不然,休怪老夫無情。”呂將軍言語最初並不激烈,但到後來,語速加快,瞠目擰眉,咄咄逼人。
錢穆青亦被激怒,冷笑道:“將軍對經書覬覦已久,早想據為己有,瞞得了眾人,如何瞞得了我。”
“就算老夫想要,又如何!”見自己圖謀被對方戳穿,老者惱羞成怒,狠狠說道:“憑你能擋得住嗎?”老者見錢穆青毫無交書打算,決計動武。
錢穆青也不示弱,冷冷說道:好,錢某就領教呂將軍的大力伏魔手。”
呂將軍不屑道:“殺你還用不著我親自動手。”對弟子使了個眼色,五人便亮出長劍,一躍而前,圍定錢穆青,齊聲道:“請了!”話音未落,又同聲大喝:“噓!”與此同時,五劍齊攻,分刺中都、曲泉、五裏、章門、期門五處要穴,劍光繚繞,錢穆青整個足厥陰肝經便都籠罩在五人劍氣之下。
高手過招,劍氣亦可傷人,錢穆青不敢怠慢,忙運氣抵禦,同時揮劍急舞,將五把長劍一一蕩開。這五劍雖是分攻不同部位,卻快慢有致,下急而上緩,錢穆青接過這一招,便覺肝火上升,心神煩亂;五人毫不給其喘息之機,第一招甫發,第二招又至,攻擊足少陰腎經,分刺俞府、神封、幽門、商曲、四滿、氣穴五大穴位,口中大喊:“呼!”,上快而下慢,錢穆青急縱身躍起,落到兩丈開外一巨石上,仍感脊背發涼,一股莫名所以的驚懼掠過腦海,不禁縱聲大笑,口中讚道:“五行連環劍陣威力果然驚人。”
錢穆青身為演武院編修校尉,各家武學絕技,都由他組織畫匠,繪圖撰文,熟知五行連環劍陣的特點機要;這套劍陣是昆侖山五行道院的看家絕技,劍法招數全從五行生克而來,五人結陣,相續出招,綿密連環,渾然一體,威力無窮;適才第一招,五劍攻擊肝經要穴,下快上滿,錢穆青體內真氣自行抵禦,自然由下而上,恰好順著肝經運行路徑依次增強,五人同聲大喝“噓”,“噓”音提肝氣,兩下相激,肝旺生火,是以他心神煩亂;第二招攻擊腎經,卻是逆著腎經路徑,呼音助脾,脾土克腎水,兩下相抑,腎弱生恐,第二招後,錢穆青心感驚懼,便是敵方劍招所致,若是不知其中奧妙,強自纏鬥下去,必致心神大亂,縱是武功再強,也必葬身五行劍陣之下。
五人見其識破劍陣,暗自心驚,卻並不答話,“嘶”的一聲,五劍斜挑,左三右二,來攻他雙肩,正是肺經路線。
錢穆青知道破解這五行劍陣,最要緊之處就是截斷五人如潮水般的攻擊勢頭,當下長劍斜揮,蕩開左側疾速攻來的劍招,欺身而近,來點他胸前檀中穴。那人大驚,回劍削他手腕,卻被他反手扣住脈門,登時動彈不得,錢穆青猛力牽引,將被擒敵手的身體當做盾牌,來擋其餘四人長劍,這一切都在電光石火之間發生,其餘四人見錢穆青隻攻一人,背部門戶大開,大喜過望,急挺劍來刺,眼看就要將長劍插入他的要害,忽見同伴被製,身體橫在敵手之前,忙撤劍收招,已然來不及了,嗤嗤連聲,被擒青年胸前被刺了兩劍,失聲慘叫。錢穆青順勢飛起一腳,將其踢向右側一個矮個敵手,矮個青年見同伴向自己飛來,不忍其撞在石頭上,忙伸臂抱住,錢穆青跟身而進,一劍將兩人刺穿。
五人武功與錢穆青相差甚遠,開始占據上風,多半憑著劍陣威力,如今死了兩人,剩餘三人早已心膽俱裂,招架不住,紛紛倒斃在錢穆青劍下。
適才雙方惡鬥之時,呂將軍端坐石上養精蓄銳,他深知五行連環劍陣困不住錢穆青,錢穆青盜走《武學真經》,必然已經熟知書上武功,知道劍陣破解之術,他隻望眾弟子能夠多支撐一會兒,消耗錢穆青內力,待自己出手時,便可以一擊製勝,不成想錢穆青片刻之間便破掉劍陣,幾個弟子也枉丟了性命,心中是又怒又驚。
原來,演武院的職責不僅要輯錄天下武功絕技,還擔負著為國家培養殺敵勇將的任務,掌管演武院的將軍由皇帝親自指派,進入演武院研習武功的武勇校尉,則是軍中層層選拔出來的精英,將來也必是軍隊中的中流砥柱。這幾個武勇校尉是跟隨呂將軍多年的親信,由於在其監控下研習武功,便親切的稱其為師父,相互間有著很深的感情,不想頃刻間便命喪黃泉,他當然心疼,錢穆青片刻之間殺敵製勝,武功之高又不得不令他驚服。但呂將軍畢竟是將軍出身,曾隨石虎南征北戰,經曆過許多慘烈的戰陣,深知心浮氣躁是臨陣對敵的大忌,當下運功調息,片刻之間,便恢複平靜。
呂將軍於石上緩緩站起,從背後革囊中取出玄鐵虎掌套在右手之上,虎掌半伸,左手護胸,腳下三七丁字步,立了個後發製人的門戶。此時錢穆青也已迎上,右手長劍挽個劍花,胸前擺個一柱擎天勢,進可攻退可守。
雙方都忌憚對手三分,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各自雙眼如鷹,緊盯住對方,心中暗思製敵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