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打獵紛爭
好一座大山。山上千岩競秀,穀底溪水奔流,山坡林木蔥鬱,林間鳥獸成群。
此山正是丹崖山,黃河南岸洛東郡第一名山。
咣咣……哈!嘿!,丹崖山下一陣急促的鑼聲夾雜著人的喊叫聲震蕩著整片山林,一群正在吃草的麋鹿受到驚嚇,倉皇奔逃,被狩獵者輾轉驅趕到山林外麵的開闊地帶。
山林外二十幾人正彎弓以待,為首之人正是黃羨。
“射!”黃羨一聲令下,眾人羽箭齊發,麋鹿紛紛哀鳴倒地。
卻說有一隻麋鹿極為雄健,在包圍圈裏左衝右撞,尋著一個縫隙逃了出去,向著南方狂奔逃命。
黃羨縱馬急追,眾人緊跟其後。黃羨於馬上拈弓搭箭,一箭射去正中麋鹿背部,那鹿卻並不倒地,仍負痛飛奔,轉過一個山坡,一頭栽倒在溝坎裏。一個肥形皂衣堡丁縱馬而前,躍下馬背去取麋鹿。
“呔!不準動!”“嗤”忽聽遠處一聲斷喝,與此同時一枝飛箭掛著響聲射在堡丁麵前。箭枝深貫入土,隻露半截箭杆在地麵,猶自微微震顫,離堡丁雙腳隻差毫厘。
那堡丁驚得連退數步,一時不知所措。黃羨也是心頭一震,既怒來者之無理又驚其射法之高明,循聲望去,隻見山坡內側馳來一梢人馬,約有六七十人,都是背弓胯刀,為首之人,著青絳衣,形容魁健,高鼻深目,濃須白膚,正是一隊胡兵。
黃羨知道胡人非常霸道,與華族水火不容,暗自盤算:管他是誰,今日撞見我黃羨,定不能讓他占了便宜。於是,提馬而前,喚退堡丁,厲聲喝道:“我乃黃家堡黃羨,你是何人,膽敢搶我的獵物!”
對方細看黃羨,劍眉星目,錦衣照人,持弓胯刀,坐下棗紅馬,嘶叫如龍,心裏也暗自誇讚:衣冠華族,果然不凡。他口中卻不示弱,大聲回道:“我乃紮來部落三世子赫連隆健,這隻麋鹿是我親手射殺的,怎麽卻說是搶你家的獵物?”
黃羨側目一看,果見一枝羽箭插在鹿頸下側,正是要害。
原來,赫連隆健正巧也帶人來打獵,剛來到此處,便看見山坡處跑來一隻麋鹿,卻沒有注意到這隻鹿背部已經中箭,也未注意到山坡那側追來的人馬,當即一箭射倒。如今眼見發生爭執,卻不甘心把獵物讓與別人。
黃羨向對方質問道:“山裏的野獸,誰先捉住,便應當歸誰,明明是我先射中,你為何還要來奪!”
赫連隆健咄咄逼人:“你射中背部無關緊要,我射中要害,這鹿自當歸我,這怨不得別人,隻怪你射術不精!”
黃羨真有點火了,大聲喝道:“你說我射術不精,有沒有膽量與本公子比一比射箭,你贏了,這隻鹿就是你的!”
赫連隆健輕蔑地笑道:“好,我就與你比箭”原來,這胡人祖居草原,生來就習慣於騎馬射箭。黃羨想與他比箭,正是他的長處,自然不怕。
黃羨又道:“你要是輸了就得滿足我的要求?”
赫連隆健一驚,反問道:“你想怎麽樣?”
黃羨道:“如果你輸了,這鹿還是你的,我要打你三拳。”
赫連隆健仰天大笑,說道:“好,我也不要鹿,我贏了我也要打你三拳。你說我們怎樣比箭?”
黃羨道:“百步以外,在樹上畫一個箭靶子,以二十箭為數,誰射中靶心的次數多誰就獲勝。” 黃羨自恃箭法高超,力大無窮,把箭數定為二十,也是想以耐力取勝。
赫連隆健心中咯噔一下,暗自盤算:如果是十箭八箭,我有把握贏他,但這二十箭卻有點懸。
轉念又想:我要是拒絕,他必然會小看了我,再說這黃羨也未必都能射中。於是大聲應允:“好,就依你!”。
黃羨吩咐手下在百步之外選了一棵大鬆樹,用刀刮去一快樹皮,再用鹿血塗了一個圓圈,大約能容得下二十枝箭,最後在兩班人馬之間,正對著箭靶的方向,橫著畫了一條線,約定比試雙方不得越過此線。
“我先來!”赫連隆健並不謙讓,徑直走到劃定的橫線前,穩住心神,張弓便射。他箭法果然厲害,隻是到後來臂力跟不上了,有一箭射到了靶心之外。
赫連隆健有點心虛,暗自祈禱黃羨也不要全部射中。
再說黃羨,見赫連隆健射失一箭,早已心中有數。他吩咐人將樹上的箭枝取下,然後穩步走到橫線前,聚氣凝神,默念射箭口訣,彎弓便射,一連十九箭,箭無虛發,都射在靶心之上。
赫連隆健見黃羨箭術如此高超,眼看就要贏了自己,眼熱心跳,暗自歎道:“完了,今天顏麵盡失!”
卻說赫連隆健身後站著一個少年,年齡也就十七八歲,身高足有八尺開外,穿著一身黃衣,一雙湛藍的大眼,深邃而剛毅。
此人正是赫連隆山,赫連隆健的親弟弟。他見哥哥眼看就要落敗,不禁著起急來。他輕輕取下背上的鐵胎弓,抽出一隻雕翎箭,然後搭箭在弦,瞄準了黃羨箭枝飛行的路徑。
黃羨略一沉息,穩穩射出第二十箭,羽箭掛著風聲,直飛靶心,與此同時,從對方隊列裏飛出來一枝箭,就在黃羨的箭就要射中靶心之前,錚得一聲,將黃羨的箭射中,兩枝箭都偏離了原來的方向,插在靶心一丈開外的樹幹上。
兩邊眾人都是一驚,赫連隆健手下一班人看得過癮,不禁叫起好來,黃羨手下則大聲抗議對方搗蛋,一時亂成一團。
黃羨震怒之餘也暗自讚歎,能在半空把飛箭射中,射術真是了得,遠在自己之上,但臉上卻呈現出老大的不滿,向著赫連隆健道:“你手下人搗亂,你是不是要管一下?”
赫連隆健自覺理虧,轉身嗬斥四弟,口中應道:“我輸了,你打我一拳便是!”說罷,走向前來,站定身形。
赫連隆健手下一片嘩然,紛紛阻止,赫連隆山喊道:“三哥,箭是我射的,就讓我接他三拳。”
赫連隆健喝退手下,慨然說道:“不得造次,不過三拳,就是三十拳,諒他能奈我何!”
黃羨本不想打傷他,見其口出狂言,心頭怒火騰然而起,暗想:這胡人平日裏橫行霸道,剛才笑我箭術不精,現今又欺我拳軟無力,須得讓他吃點苦頭,以後叫他們不敢小瞧了我華族兒女!
黃羨抬頭看了看日頭,大約是巳時,心中暗想:“依照師父林道人所教的打穴法,人體氣血是循著十二經絡往複運行,一天十二時,與十二經絡相對應,依著時辰找準血頭,擊打相應的穴位,很容易就能重創對手。當下大約是巳時,血頭應該在乳根和天樞。”
這時赫連隆健等得不耐煩了,大聲喝道:“你磨磨蹭蹭,到底打是不打,再不打,老子要走了!”
黃羨來不及細想,便向其乳根穴連發兩拳,隻用三五分功力,目的是迷惑敵手,讓他疏於防範,以期第三拳一擊奏效。
隻聽砰砰兩聲,赫連隆健隻是微微晃動兩下。
赫連隆健本是運足了十分的力氣來抵受黃羨這幾拳,不想拳的力道如此孱弱,不禁懈怠起來。
黃羨氣聚丹田,運足全身功力又出一拳,隻見他轉胯擰腰,拳頭像是彈弓崩出的彈丸,勢如疾風,直擊對方胸前天樞穴。
隻聽嘭的一聲悶響,赫連隆健被打得飛出兩丈開外。他隻覺得如同滾油煎心,痛不可當,慘叫一聲,口噴一口鮮血,癱軟在地上。
赫連隆山飛跑過去,輕輕把三哥抱在懷裏,大哭道:“三哥,你怎麽樣?”
赫連隆健的手下一下子炸了鍋,他們紛紛抽刀在手,就要動手為赫連隆健報仇。
黃羨手下也不示弱,倉啷啷都亮出兵刃。兩邊劍拔弩張,一場惡戰一觸即發。
赫連隆健雖受重傷,但頭腦還很清醒,心想:此人武功非凡,我方無人能敵,不如先回去養傷,再圖複仇。
主意拿定,赫連隆健強忍劇痛掙紮而起,奮力對屬下喝道:“不得造次!”轉而向黃羨恨恨地說道:“你夠狠,我們後會有期。撤!”
赫連隆山還待動武,被赫連隆健製止。
眾人把赫連隆健扶上馬背,然後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黃羨雖從兒時便舞刀弄槍,卻不曾經曆惡戰,今天小試牛刀,最終挫敗敵手,心中非常高興。
經過剛才的較量,他體力大減,而今放鬆開來,忽然覺得腹中饑餓。一時興起,便令人宰殺麋鹿,烤熟充饑。
今日打獵走得急,經過剛才的奔波,大家已是饑腸轆轆,聽說要烤鹿吃,無不歡欣鼓舞,便分頭行動起來。眾人拾柴火焰高,不一會兒,便燃起了幾堆篝火,烤上了肥肥的麋鹿。半個時辰後,鹿肉飄香,眾人從馬背上解下自帶的美酒,圍著烤鹿肉,大吃大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