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 王善然
光光眼看就準備開槍,我按下了他的槍口。
借著月光,我看到王老板身上隱約有血跡滲出。
肚子上,有幾處駭人的刀傷。
“等等,他好像受傷了。”我說。
光光也注意到了王老板身上的傷口,眼睛瞪了瞪。
這時他好像在追什麽東西,完全不顧身上的傷口,眼神裏冒著精光。
此刻,是王老板生命裏的最後一段時間。
王老板再沒有了之前的淩冽,再沒有了金海市一哥的瘋狂。
有的,隻是充滿了溫存的雙眸。
王老板想再見依琳最後一麵,想看著自己的孩子出生。
眼前飄散的機票仿佛成了他最後一張通行證。
王老板兩步過來,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腳下是一張機票。
他伸手就要去抓。
咚~
這時一隻大腳踩了上去,格格不入的出現在王老板麵前。
王老板愣神,順著這隻腳向上看去。
這張臉,讓他頓時釋然。
我,仿佛是他生命的盡頭,是他最後一絲的堅持。
“王老板,從你對劉宏然下手的那一刻起,應該就想到會有今天了。”我淡淡的說。
這一刻讓我情緒複雜無比。
王老板的最後一刻,敗在了我的腳下。
那麽這一幕,也將成為我記憶中的永恒。
這一刻劉宏然的影子無盡的倒印在我腦海中,順著王老板無神的雙眼,我仿佛回到了王老板殺害劉宏然的那晚。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切都是定數。
王老板苦笑,現在他才感覺到傷口的疼痛,同時他是生命也在快速流失著。
他喘著粗氣:“我千算萬算,還是沒能算過你啊,張文!我王善然在金海市混了這麽久,從來沒有服過誰,你是頭一個。”
王善然。
和他認識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知道王老板的名字。
沒想到他冰冷陰險的背後,竟然有這麽溫文爾雅第一個名字。
“怎麽,沒想到我名字這麽文藝吧?我媽當初給我取這個名字的時候,就是為了讓我心善一點,但誰知道,我卻踏上了黑道。這,是對我母親的不孝。”
“我混了這麽多年,從沒求過人。張文,你今天可以殺了我,栽在你手上我認了。但依琳是我一生的最愛,求你不要傷害她,求你……”
說著,王老板用盡最後的力氣跪在我麵前,咚咚的磕頭。
身上的精氣,已經快要消失殆盡。
有人說,道上的仇恨隻是一層紙。
捅破了就沒有了。
之前我不認同,那殺戮的仇恨,如何能淡忘?
現在,我才有了深刻的理解。
王老板此刻就要斷氣,那些種種的仇恨,都將化為泡沫。
王善然,或許從出生開始,就和他的名字一樣單純本善。
但這個世界讓人迷惘啊。
王老板就算是再不沾染塵世,也會變質。
也會把那善,換成惡!
王老板是這樣,那麽我又何嚐不是呢?
我,又比王老板強多少?
隻不過,路不同罷了!
我一腳將王老板踹倒,冷眼看著他:“王老板,你我的仇恨在這一刻也要畫上句號了,這是你欠我的!不過你放心,和這件事沒關係的人,我誰都不會去觸碰!”
話落,我手中的尖刀紮在了王老板胸口上。
接著用力拔出。
一道殷紅的鮮血,隨之在空中畫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王老板臉上掛還著一絲淡淡的笑,隨之倒地。
這一刻他體會不到任何的疼痛,在一片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響的世界裏,他腦袋裏出現了依琳的影子。
不知道依琳肚子裏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不知道孩子長大以後會像誰。
王老板心中內疚。
這一輩子他騙過很多人,但從來沒有如此內疚過。
他欺騙了依琳,也欺騙了肚子裏的孩子。
隻是,這一切悲傷的起點,為何會來的那麽快,那麽突然?
甚至都不給他有機會說聲再見的機會。
一切,都將化為渺茫~
從此,這個世界上再沒有王老板。
再沒有王善然這個人。
罪惡,也終結於此。
在王老板的世界裏,一切聲音,畫麵,都歸於一點。
之後重新連同刺眼的陽光一起,充斥著他的視網膜。
那無盡的光亮之中,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幻化而來。
洪子,耗子……
甚至是劉宏然。
王老板感覺眼眶濕潤了。
他隨著光快跑兩步,追隨到了柱子的身影。
柱子沒有任何的抱怨,反而是在前方為自己開路,為自己打開光明。
繼而,柱子的身子閃開,眼前出現的是王老板那早就離開人世的母親。
王老板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瘋狂的抽自己耳光,瘋狂的訴說自己的罪惡。
同時,也告訴了她,自己今生的摯愛。
依琳。
……
死,是贖罪,是新的開始。
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王老板,我心中感慨萬千。
我對王老板的感情,其實相當複雜。
我入道,是靠了王老板,是他給了我一切,甚至是讓我在金海市慢慢有了名氣。
但王老板這人野心太大,從頭到尾他也隻是在利用我而已,從來沒有把我當兄弟看過。
甚至是想置我於死地。
這樣,我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或許王老板有他的擔心和考慮。
但這一步步走來,我也是逼不得已。
這,是我心中的蓮華。
最無奈,但卻必須要走的一條路。
一旦乘風而起,再想下來無疑是難上加難!
“文哥,王老板死了,你先走!”光光這時候趕忙說。
我搖頭:“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光光瞪眼:“啥事啊文哥。”
我沒有說話,則是眼神飄向了王老板的胳膊。
……
噔噔噔。
嗚哇嗚哇~
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和警報聲傳來。
王懿和張隊帶人趕了過來。
十幾分鍾前張隊接到眼線的消息,說在附近看到了王老板的影子。
於是,他趕忙通知王懿過來。
十幾名警員過來,卻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這幽靜隻有一站路燈的小巷子,成了王老板最後的棲息之地。
王老板靠著牆半坐在地上,身上已經沒有了任何氣息。
他眼睛輕輕閉著,臉上表情看不出絲毫的痛苦。
身上好幾處刀傷,有一條胳膊從小臂那裏齊齊的斷開,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