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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博恩·科懷德所選擇的結局(四)

  「請等一下,博恩團長,」解散后的會議廳外,葵的聲音跟著追了上來,「我還是,無法理解你,你到底要做什麼,到底在想些什麼?」


  「特意跟上來,就只是繼續之前沒有讓你滿意的對話嗎?」博恩看了眼背後的葵,甚至沒有面向她,似乎不願意再在這件事上多費口舌。


  「為什麼對待罪犯苛刻嚴厲的你,卻執意要饒過萊爾·普拉斯,他有什麼特別的?」葵表情嚴肅,像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非要得到個能認可的理由。


  「我想我在議桌前已經發表了自己的見解。」


  「可在我看來,雖確實有它的道理,但少不了其中的牽強,」葵雙臂環保打量著博恩,她想要在交談的時候能從博恩身上找到細微的變化,來證明自己的正確,「給我的感覺,有一份刻意在裡面。」


  你的那份刻意,那個觸動你變化的理由,能讓你那張鐵公無私的鋼面具也微微傾斜一次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博恩團長,葵心裡發問。


  她並非是要和博恩過不去,也不是故意想要將萊爾·普拉斯送入監獄,她有自己做事的原則,也認為博恩·科懷德是那種有原則的人,她為自己所堅定的拼盡一切,而博恩打破自己原則的行為,讓她一時無法釋懷。


  「所以說,我已經解釋過了自己的想法,」博恩還是轉過了身,面對面的再次向葵說明道,「只是在我看來,那個孩子,比起犯人,給我的感覺,更像是個受害者。那種一個人站在巨大的天地間,或是不見五指或是手腳冰涼,也還沒有一個人出來握住他的手,讓他找到觸感和溫度,就是那樣的一種罪難。」


  葵仍是不解的看著博恩,但她自然而然的在腦內想象那樣的畫面,卻無法剋制的再現出記憶內的場景,自己似乎曾目睹過話中所描述的,於是那些有過的畫面就受到共鳴被提現出來。


  男孩蹲在化為廢墟前雪地里,雪在他的肩膀上堆積成坡,像是失去活力的雕像,她向男孩遞去食物,男孩也沒有接。男孩的眼裡布著霾,他只活在霾內側的虛幻里。


  「所以只是很普通很正常的情況,這個世界上,總會有與你同樣的人。」


  「你是想說,如果有那樣的人,就能輕鬆讓打破自身的原則嗎?那樣的東西,還算得了的原則嗎?」


  「或許你總有一天也會遇到這樣的情況,銀團長,」博恩說,「我們不是為了原則而活的,只是在不知道怎麼活下去的時候,需要有個原則來強迫自己能走在直線上。」


  「那打破原則又算是什麼?放棄了一直以來的生活嗎?否定一直以來的自己嗎?」葵皺眉。


  「至少決定打破原則的那瞬間,你是知道了自己要怎麼活的。」
……

  骨塔內,飛射的骨刺,化為能夠覆蓋底部全部空間的暴雨,它們從環形的牆壁與地板飛出,射進另一側的壁面又融入其中,隨後從另一處再次迸發,

  博恩說這裡是處刑之地,這裡的確是處刑之地,鋒利的殺器像是瀰漫的空氣那樣密集,鋪天蓋地無死角的襲來,被困於這裁決的塔內的,無處可逃無路可退。


  「都過來我身邊!」即使魔力仍然匱乏,也不是可惜的時候,風元素在若銘的操縱下化為強勁的氣流,將她周圍完全涵蓋守護,她能隔著氣流看到黑壓壓的骨刺群影撞擊在每一道風浪上,化為碎片落在地面又融進骨制的塔底內,似乎像是老舊的刀劍能夠回爐重鑄再暴鋒芒。


  幾乎在那些骨刺射出來的同時,優先到來的蕭殺氣味已經刺激了霖的腺體,他完全依靠經驗所帶來的神經反射飛快躍起,引爆的方盒拋至四周,利用爆炸掀起的風浪為自己製造出短暫的隔離帶。落地后他立刻滾著就衝進了若銘的風之領域裡,若是沒有這道可靠的防護作為暫時安全的空間,待那爆炸結束,更多的骨刺就接踵而至將他穿透的渾身血孔。


  「我們這要怎麼打?」霖翻滾到若銘的腳邊,立即向這個經驗更豐富的人發起詢問,他也明白單靠若銘是撐不下去的。


  通過對峙來等待敵人耗盡魔力是更不可能的事情,霖還記得博恩注入體內的那些藥劑,他看到了最後一絲藥劑流入博恩肌膚內側前泄露出的光亮,和安內梅斯在月業界時所涉入的東西一模一樣,是她作為最後一搏的資本與堵住,也是讓她徹底改造成怪物的禁忌之物。


  而能操縱這宛若無解巨塔的博恩,也已經算是怪物了,至少,這根本不是人力做得到的。


  「我們現在就像是被綁起來當成別人的死靶子。」愷對自己的鋼鐵身軀還是有著自信的,他蜷縮著身子跑進了領域內,即使是這短暫的時間內,他身上已經留下了不下十根的骨刺,而這些尖銳的東西根根刺進了他體內,讓他瞬間負傷流血。


  他進入領域后就立刻倒在了地上,忍痛將身子的骨刺逐一拔除,原本就待在若銘附近的小凡立刻釋放過去儲存過的冰魔力,將愷的傷口凍結止住出血。


  「愷說的沒錯,他說這是場處刑,我們被困在牢內,又有劊子手在牢外盯著我們並磨刀,我們遲早要被磨好的刀砍掉頭,除非我們來反抗這一切,」萊爾看了眼身旁的眾人,若銘的臉色從未有過一刻不顯疲憊,「有人負責翻出牢籠,有人負責周旋那個看守,我來負責那個人。」


  「你想怎麼做?」鈴問。


  「只是瞬間突破前方的骨刺,還是能做到的,如果我站在和他一樣的地方同他交手,他總不會控制骨刺帶到能夠傷及他自己的地方,所以之後我的安全無需擔心,」萊爾說,「如果有人能引開守衛的注意,剩下的人就可以放心的尋找離開牢籠的辦法。」


  「好,就按你說的做。」若銘點頭同意。


  「小心些。」鈴說。


  萊爾拍拍鈴想要伸過來的手,隨後背過去,讓血氣盡情釋放。他握緊了武器,告訴自己接下來必須集中精神,就像是走在橫跨岩漿上的獨木橋,連這橋本身都容易起火,若是不慎跌落更是只能融化的不留屍骨,所以他的精神必須高度集中,好讓自己能成功突破這片障壁,去往那個站在高出俯瞰他們的男人。


  萊爾跨出了領域,風的氣浪和骨刺的殺氣交相衝盪他的胸口,他全力揮刀,讓刀也帶動身體轉動,讓斬擊也能包裹身體周圍的每一處,以此來擋下所有將要刺向他的骨刺。


  博恩一直站在高台,看著下方銀髮的男孩忽然有了動作,揮刀護身的同時逼近自己。


  他覺得諷刺,想起當初從這個男孩身上看到可憐懦弱孤單的影子,心想這樣的孩子能做到什麼呢?於是一直緊蹦的心前所未有的鬆了一次弦,而現在,他卻要親自來將這孩子再送往死地。


  那時的萊爾並不願意死,進去求塔也是迫不得已,現在他一臉堅決的主動衝進了殺戮的陷阱內,稍有差池就會斃命。


  他想到了過去,想到自己還在那個無藥可救的村莊內,他是那麼的想要做些什麼來摧毀眼前的一切,可他什麼都沒能做到,直到那天那些人來到了村內,那些和他一樣卻又不一樣的孩子,一樣的,是他們都孤身苦難於這戰火摧殘的世界上,不同的,是他們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


  然後他們鼓舞自己,讓自己跨出了向前的一步,無論自己選擇的前方,正確與否黑暗是否。


  可至少那份推動他邁步的動力,讓他覺得光明和安詳。


  這就是那群人不同自己的地方,他們給予人動力也被互相給予。他們不同自己的,只是他們不再孤身一人。


  當你不再孤單一人,你便什麼都做得到,你將毫不畏懼。博恩看著衝上前來的萊爾的臉頰,心裡說道。


  可當再次重歸孤獨時,那也將什麼,都做不到了.……

  「你就站在這個地方看著我們逐漸支撐不下去,然後死在你的攻擊下嗎,我知道你對懲罰罪惡有著特別的執著,可你真當自己是掌握殺伐的神?」萊爾的提問同刀刃一起,逼迫向博恩。


  博恩抬手,骨刀頃刻製造完畢,抵擋萊爾的揮砍,他身上還覆蓋著殘餘的骨鎧,鎧甲胸前一道巨大的溝壑就是萊爾之前的刀斬留下的。


  「人們會將自己無法理解的顯現和事物用神來解釋,於是人們敬仰神,害怕神,甚至自顧自的詮釋神的世界,因為神在人間無所不能,那麼神所居住的世界,對人來說也會沒有憂慮和煩惱。如果我們哪怕能觸及一點神的衣角,我們是否就能得到永遠的溫暖?」


  「你們為什麼做這些?你們為什麼需要全部的啟示錄碎片?」萊爾質問,他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渴求,要來牽連他所愛的人的性命。


  「一群無依無靠的孩子,夢最後的殘渣。」博恩骨刺突出的拳頭,砸向萊爾的面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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