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晚了十幾年的相見
「你們花費了三分之一的時間,」兩人從萊娜的記憶中出來,老人的聲音立刻響起,「我沒什麼理由阻止你們繼續跑到其他地方閑逛,不過你們必須要把握好時間。」
「已經足夠了,」萊爾駐足在記憶的畫卷前,回首,「我要謝謝你,老爺子,無論姐姐遇到了什麼,至少我可以知道她的所見所想,我很滿足。」
「那些讓你有什麼變化嗎?」老人問。
「堅定了我要救贖姐姐的想法,」萊爾握緊拳頭,另一隻手牽著鈴,面容帶著決絕他轉身從萊娜記憶前離開,「關於我姐姐的事情,老爺子其實一直都清楚的吧。」
「算是吧,」老人回答,「恨我嗎?我知道她的事對你而言很重要,分明真相一直就在身邊,卻遲遲被隱瞞。」
聽到老人的提問,鈴立刻看向萊爾,似乎在期望著他的答案,她看到萊爾眼瞳里思索的光線。
「有些不滿的情緒,也是必免不了的,」萊爾捂住胸口,想了想說,「但我還是要謝謝你,即使在幾個月前就告訴了我,那時的我得知了這些也不會有什麼變化,那時的我什麼都做不到,但我現在知道該去做些什麼。」
萊爾閉上眼睛,再一次讓精神集中在感官上,感受著,傾聽著,讓聽覺宛如捕捉網般,散步開這個記憶的走廊內,去尋找會引領他的聲音。
鈴像是得到了心儀的回答,露出欣慰的表情,握住萊爾的雙手,在這精神為主的空間內,她將自己的感知共享給心裡想通的伴侶。
於是兩人相互牽手,就那樣閉著眼睛,腳步卻朝著一個深處的方向邁開,彷彿身體自己進行的行動。
在那邊的盡頭,有著最溫柔慈愛的聲音。
這裡,我的孩子.——
「睜開眼吧,」兩人聽到有男人在說,「我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與你相見。」
萊爾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一種言語無法形容的親近,宛如聲音的主人和自己,在身體或內心上緊密相連,難以分割。
映入視野的周圍,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環境,白色磚石搭建的牆壁,屋子稜角處油漆刷著高貴明麗的花紋,質樸的書架桌椅等家具有序的擺放,和萊爾那長年沒有收拾過的狼藉之地截然不同。
這是普拉斯宅邸的屋內,而這件屋子內的場景,在現實內,早已被蓋在大量麻布和灰塵下,而這棟房屋的屋門也被鎖起再無人打開,或許是如今住在那宅內的人,都沒有勇氣和堅強,去握住屋門的鑰匙,那鑰匙必定帶著能涼透人心的冷度,又讓人心如針扎。
就在這重現過昔日模樣的屋內,正對遠處月亮的窗戶大開,一對中年男女圍著茶桌而坐,男人身著休閑服裝,一副為人父的模樣,但此刻臉上未能掩飾的緊張與應有成熟並不搭配,女人一襲長裙肩披針織披肩,紅色惹眼的頭髮盤在一起,風姿綽約又低調穩重。
「一樣的顏色。」鈴率先注意到中年男人頭上的細發,有著和萊爾完全相同的銀白,那樣純粹的銀白,只能是生來就被上天賦予的,無論染色還是什麼手段,都無法媲及。
「你,你們.……」萊爾來回看兩人,不知道說些什麼,他心裡似乎已經有了猜測,眼眶不自覺的變濕。
這個細節被鈴立刻注意到,萊爾自動作出的奇怪表現,也讓鈴有了相同的猜想,面色驚訝。
「其實,說實話其實並沒有完全想好該用怎樣的樣子來見你,」男人微笑的看著萊爾,還帶著少許窘迫,那份刻意要藏起的緊張和激動,隨著開口說話,暴露的一覽無餘,「想了想還是穿著居家服,雖然我挺喜歡騎士團那身鎧甲的,但穿成那樣,我就只是個騎士了……」
女人坐在一旁沉默,像是在等待男人發言完畢,可男人委實話有些多,她很快就表出現焦急難忍。
「我想你們也知道這裡是精神世界,我們在這裡可以依據我們的意識來塑造暫時的空間,」男人搓著雙手,「但果然還是在我們的家裡比較好,畢竟我們是家人嘛,所以在這裡作為重逢,額,或者說是初次見面.……總之比較好。」男人的額頭冒汗,顯然覺得氣氛十分尷尬。
女人終於忍到了極限,她用力踩了下男人的腳背,男人立刻「嘶」的抽一口氣,隨後女人大步流星的走向萊爾。
「你們,難道是我的.……」他話根本來不及說完,因為女人迅速抱住了他,緊緊的擁抱。
萊爾感覺得到女人抱住自己時用的力氣,甚至讓他有些疼痛,這樣用盡全力的擁抱,像是為了這一個擁抱不惜用盡自己全部氣力,力氣和思念成正比。
於是萊爾也摟住了女人,這一點無足輕重的疼痛,在女人懷裡的溫度相比,根本無需在意。
「你長這麼大了啊,萊爾,你們杰特伯父也有將這個名字給你呀,」男人笑著說,看到兩人相擁的一幕,所有的尷尬與緊張都一掃而空,剩下的,只有無盡溫泉,伴隨著下一句話,在屋內膨脹涌動,「我們是你的父母,你是我們的兒子,一切都那麼突然,我們能給你的,只有你出生前,為你想好的這個名字。」
鈴不禁捂住嘴,稍微站開些,讓時間與空間完全讓給這對擁抱的母子,她也忍不住感動的流淚,除了萊爾,她或許是最能理解,這樣夢幻般的事情,對於萊爾來講,是多麼幸福無比。
真好啊,萊爾,她心裡說。
「是嗎,被八岐血魔吞下去的時候,還有在後山的時候,也是你們啊,」萊爾不知不覺就帶上哭腔,眼淚再也無法遏制,不斷流出,他加大了摟抱的力氣,讓頭抵在女人的肩膀上,「我一直,一直,好想見你們啊,爸爸,媽媽。」
鈴突然注意到男人在看他,兩人相互注視,鈴立刻默默點頭算是招呼,男人也報以親切的微笑,在這父母與孩子相認的場面里,並不將她當作無關的外人而嫌礙眼。
「您,不去抱一下嗎?」這次換做鈴一時覺得窘迫,她指了指身邊的母子,對男人眨眼間。
「她這樣子,就像是任性的小女孩抱著喜歡的娃娃絕不鬆開,我可沒機會插進去。」男人苦笑一下聳聳肩,話語和眼神里都流出濃於水的溫柔,讓人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