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魔鬼之憶
變了樣的壯漢騎士,儼然如脫胎換骨一般,他掄起腰間掛著的重劍,重刃舞動揮出陰冷的風,紫色的魔力纏繞其身,賽妮亞多次與其劍戟碰撞,劍斬落在她的強身上沉重如巨石轟砸,那已經不是正常人類的力度。
現在的這個人,很強,和剛才那些根本不是一個程度的,賽妮亞心裡很快得出這樣的結論。如果說之前那些被召來的殭屍騎士是人類的人偶,那麼如今眼前的這個勁敵,就是怪物被炮製后的傀儡。
論身手,程度大概在普通副官的程度之上吧,但在加上那棘手的再生能力的話,雖然不至於敗其手下,但也肯定不會輕鬆的贏過他,賽妮亞心裡盤算著,小凡的能力只能用來防範魔法,但對方的劍法也非不入流的攻擊,一戰下來,兵器間的碰撞肯定佔多,那麼即使有小凡來輔助自己,狀況也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更不可能讓小凡自己一人去進攻戴索斯。
可惡,也就是說,在即將就能將長矛刺在戴索斯身上時,我卻被半路截下來了嗎,賽妮亞心想,她咂了砸嘴。
「知道嗎,騎士小姐,這個人偶的靈魂啊,可是我一直珍藏著的靈魂,已經被我決定要當成我一輩子的奴僕的靈魂,」戴索斯開口,他站在不遠處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看著身處苦戰中的賽妮亞,和一旁束手無措的小凡,像是在看一場戲劇,「也是我,最最討厭的靈魂啊。」
賽妮亞沒有回應他,她覺得戴索斯說的話,對於自己來說,完全沒有去回答的意義和表要。
然而戴索斯也並沒有因為賽妮亞冷淡的反應而止住了話語。
「我是不是說過,你那在無聊的正義感的驅使下說出的話,讓我不禁想到了過去同樣幼稚的自己,是的,我可並不是開玩笑,在你們眼裡,我是那種根本不配做騎士的人,然而實際上,我可是你的前輩,」戴索斯說,「而現在和你戰鬥的那個傢伙,是我以前的隊長,在那場漫長的戰爭里,我甚至已經忘了他的名字,我也不屑去記住他的名字,只會令我反胃。」
賽妮亞愣了一下,險些沒能防住敵人接下來的一擊,她沒能立即擺好長矛的位置,沉重的斬擊把她擊退數米遠,矛身還在顫抖,她的手腕有些發麻,敵人每次揮劍,都彷彿搬著巨大的石塊砸過來。
「隊長.……你把自己的長官給,做成了沒有意志的人偶了嗎。」賽妮亞陰著臉。
「沒錯,這傢伙死後的執念可是很重啊,」戴索斯輕蔑的笑著,「遲遲不願意升天,正好算是給了我足夠的時間,去初步的掌握這個魔法,然後我就把他的靈魂給留下來了,」戴索斯伸手,做出握緊東西的動作,「他既然那麼留戀,那我就大發慈悲的讓他成為我的收藏品咯。」
「竟然把這種殘酷的事情說出是發慈悲。」小凡聽著戴索斯的話語,覺得那人是在講述最滲人的恐怖故事。
「你是知道我最厭惡你這樣的行為,還要故意說這種話激怒我嗎。」賽妮亞咬牙切齒,她是真的恨不得立即就讓戴索斯身首異處,然而她卻被戴索斯口中的,那位騎士隊長的人偶給擋著。她急不可耐的想要握緊長矛殺向戴索斯,可現實是,她根本走不到對方的身前。
「激怒嗎?不,不是的,這可是身為前輩的我在教導你啊,天真幼稚的後輩啊,」戴索斯擺出趾高氣揚的模樣,「讓我好好的告訴你吧,你心中敬仰的騎士,那些所謂的昔日的騎士們,到底是多麼的可笑,你會知道,你一直相信著的東西,其實是多麼的荒唐。」
「夠了!」賽妮亞大聲的吼道,或許是因為情緒能影響一個人的能力,被戴索斯把怒氣點燃到極點的賽妮亞,忽然展現出來奇迹般的爆發力,分明是那樣沉重的斬擊,賽妮亞在下一記斬擊揮來的瞬間,長矛奮力的一揮,竟然將那堪比巨石轟砸的一擊給震開,震得對方趔趄後退。
她趁機刺出長矛,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度,魔力洶湧覆蓋在長矛的尖端,直逼對方的胸膛。
長矛貫穿了騎士隊長的胸口,矛尖從其後背刺破伸出。
已經夠了,這位騎士,逝去的靈魂,希望你能早日的升天,賽妮亞心中禱告著,儘管知道對方被做出人偶的同時,獲得了再生的能力,但如果可以將其重創到暫時失去戰鬥能力,她就可以和戴索斯正面交鋒。
附著長矛的魔力,並非簡單的只為了提升長矛的貫穿力,賽妮亞一擊刺中,並沒有立即抽回長矛,緊接著,那些附著的魔力忽然劇烈的活動起來,化為了賽妮亞慣用的魔法,三條流水凝聚的長蛇,長蛇貼著騎士隊長的身體攀爬遊走,張嘴撕咬。
「不愧是團長級別的,很能幹嗎,」戴索斯像是有足夠的自信,依然抱著戲謔的笑容,「但是你以為這樣就行了嗎,這樣可完全不夠啊,這種程度,對於這個男人的野像是在響應著對方心和貪慾而言,可是完全的不夠啊!」他大笑,滿是嘲諷的意味。
像是在響應戴索斯瘋狂的話語,原本在水蛇嘶啃下的隊長騎士,應該如賽妮亞判斷的那樣,暫時的倒地不起。他的確倒地了,然而就在他的軀體完全癱倒之前,他忽然朝著天空,發出震耳的咆哮,像是野獸。
不知何處爆發的力量,這個已經死去的男人,強行撐著身體沒有完全倒下,一手緊緊的握住了賽妮亞的長矛,另一隻手五指伸展,同樣是海藍色的光輝,然後卻比賽妮亞的暗淡許多,彷彿是污濁之水的顏色。
男人也召喚出了水蛇,瞪著紫色的邪眼,男人的水蛇和撲到了自己的身上,和賽妮亞的水蛇展開了激烈的對抗,他們互相撕咬著,然而男人的水蛇佔了上風,它們更加的瘋狂,站眼睛,賽妮亞的水蛇就化為了一灘水。
然而更加瘋狂的,是隊長騎士本身,因為已經死了,是殭屍,是傀儡,所以感覺不到痛苦,與其擊倒對手來解除身上的魔法,倒不如直接給自己施加魔法,讓魔法和魔法本身就搏鬥,而自己則是毫不吝惜的把身體交出來,作為一個戰鬥的舞台,即使會遍體鱗傷。
「什麼!」賽妮亞顯然被對方的行為震驚了,大腦立刻給她的判斷,是放棄手中的武器,單純的比拼力氣,她不及那個死去的男人。
可是隊長騎士更快一步拉扯長矛,哪怕這回讓長矛的更多部分刺進體內,賽妮亞沒有及時鬆開手,身體在拉力下倒向對方,隊長騎士早已握緊了重劍,鋒利的刀刃在賽妮亞的視野力快速放大,她覺得劍刃逼近自己帶著沉厚的氣勢,像是一座牆壁壓了過來。
然而重劍揮了個空,小凡撲了上去,抱住賽妮亞的身體更快的倒向另一側,兩個人摔在地面上,賽妮亞的上方,是重劍揮斬而過的灰影。
賽妮亞很快反應了過來,甚至不等完全站起,半蹲著撞在了隊長騎士的小半身,這個時候男人的手已經鬆開了矛身,她趁機將長矛奪了回來,然後立即藉助風步的威力推開自己的,拉開和男人的距離,同時拉起了和自己一起倒地的小凡。
「沒想到比想象中的還要棘手。」賽妮亞攙扶著小凡說。
「賽妮亞小姐,你看那個男人的身邊,那些,和剛才的鬼魂,是不是很想。」可小凡接下來的話,讓賽妮亞更加覺得不安。
她看到了,小凡說的不錯,幾團紫色的光團稍遠處的地方飛出,那是之前失去了魔力供給,倒在地上的幾個騎士,是他們的身上飛出的光團,那些光團的前端都帶著詭異的人類的五官,模樣各不相同,那是那幾人的靈魂。
而那些靈魂正在重複著最初的靈魂做的事情,就是飛入隊長騎士依附的那個壯漢的身軀,隨著鬼魂一個個的進入,隊長騎士不斷發出巨大的哀嚎聲,漸漸的,那哀嚎聲已經不再只有一個人的腔調,聲音重疊著,似乎有好幾個人一起哭泣,吼叫。
「那些靈魂,都擠入了一個人的身體里嗎。」賽妮亞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幕,但她覺得肯定不會是什麼好的徵兆。
「到底,會發生什麼。」小凡也十分緊張。
「果然是這樣嗎,」戴索斯忽然大笑起來,笑的張狂,「只有這樣才符合那個男人啊,這樣才能滿足他的貪慾啊,啊,不對,我說錯了,應該說,他的貪慾是這幾個寥寥無幾的靈魂根本無法滿足的嗎。」
「你到底做了什麼?」賽妮亞呵斥。
「不是我做的啊,是這個男人自己的意志,雖然意志這種說法不太對,變成人偶的人怎麼會有自己的意志,」戴索斯說,「非要說的話,是因為這個男人已經有了和我的魔法相適應的體質了吧,畢竟這個魔法,或者說禁術嗎,最初,就是這個男人在試用的啊。」
「你說,什麼.……」賽妮亞愣住了。
「你以為我是怎麼得到這個魔法的,雖然也少不了某些人的幫助,」戴索斯說,「但最主要的,是因為身為我隊長的這個人,天天在我們的面前,背著上層,不斷的掌握和完成這個被列為禁術的魔法。」
「怎麼了,騎士團長,沒有想到嗎,」戴索斯的話語如同魔咒,緊緊地逼入賽妮亞的內心和思考,「沒有想到自己最敬仰的,昔日在戰爭中努力戰鬥著的騎士,竟然是會使用這種不被你原諒的禁術。」
賽妮亞沒能立即說出反駁的話語。
戴索斯訴說著的同時,隊長騎士的身體已經以遠超之前那些騎士的再生力,得到了完全的恢復,他再一次握起了沉重的劍刃,逼近賽妮亞,他開口發出低沉的叫聲,聲音裡帶著許多雜音,彷彿有很多人藏在他的身體里,和他一起發出哀怨的叫喊。
那已經不是人了,甚至不是惡魔,是怨靈的集合體!
「這是多麼的諷刺啊,因為敬仰著那些人,所以會選擇繼承他們的意志,正是有了那種意志,才會對某些行為感到厭惡和憤怒,可到最後,反而是那些被敬仰的人,卻做出著與你所堅守著的意志完全相悖的事情,」戴索斯繼續說,「這就是我聽到你那番天真滑稽的話后,忍不住笑出來的理由啊,騎士團長,我的後輩啊,你實在是太天真了,你以為騎士就是正義的代名詞嗎,兩者是用等號架起來的嗎,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也不會今天站在這個地方吧。」
「這個男人啊,也的確在那場戰爭中有過貢獻,也在努力的戰鬥著,在幾乎所有人的面前展現著自己所謂的正義的一面,然而卻在背後,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他的黑暗,因為他需要那些人來協助自己,當然,他也不傻,挑選的肯定是不敢違逆自己的人,」戴索斯說,「我也是其中一個,還年幼的我被他拿去利用了,我可是不少遭他的壓迫啊,這個男人討厭孩子也算是到了極端的地方呢。」
「再告訴你一件事情吧,這場侵襲靜庭的作戰,其背後的制定者,以及如今在這片土地上推動作戰進行的執行者們,都是和我一樣,遭受了這個男人的迫害啊,那個時候,我們都是些孩子,而我們聚集在一起進入了軍隊,成為了這個男人眼中的一團污垢,」戴索斯說道,「換言之,如今的靜庭會遭受這樣一起殘酷的變故,罪魁禍首,就是同樣身為月夜騎士高官的這個男人啊。」
「只可惜,」戴索斯再次大笑起來,笑的那麼瘋狂,他大咧著嘴,雙眼死死的瞪著那被自己召喚來的隊長騎士,眼珠邊緣爬上血絲,那猙獰的表情,如同進行什麼邪惡儀式的祭祀,對著不知名的魔鬼,發出癲狂的呼應,「這個男人最後失敗了,最後還是沒能掌握這個力量,他的魔力暴走了,失去了對所有靈魂的控制,結果就是他被那無數的,原本受自己控制的靈魂,給吞噬了,他死的時候,表情是那麼的痛苦,現在想起來,他最後那痛苦的表情,真是讓我倍感愉悅啊!」
戴索斯的笑聲,回蕩在四周,如同鬼哭狼嚎。
小凡拚命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她在中途就忍受不了那番瘋狂的話語,像是瘋子在自述著一段恐怖的,黑暗的故事,她被迫坐在近處的座位席上聽那段故事,腦中禁不住去重現那段可怖的往事,如同眼前有場說不清真實或虛假的恐怖戲劇。
她受不了,所以拚命的按住雙耳,想要抗拒戴索斯鬼魅的話語,但無論心中如何的抗拒,戴索斯的聲音還是有一縷穿過指縫,擠進她的耳朵。
哥哥,哥哥,幫幫我,現在的我到底該做些什麼,她在心裡,向昔日最愛的人,發出索求。
別怕小凡,哥哥就在你的身邊,哥哥會保護你的,不要害怕.……
隱約中,耳邊似乎真的響起哥哥安慰自己的聲音,不斷的覆蓋著戴索斯瘋狂的話語,讓她覺得一絲安心,才讓她覺得,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還是人世,不是什麼冥府,儘管有鬼魂和怨靈,有殭屍般的怪物,有瘋子在講述令人顫慄悚然的故事,那故事如同上演在地獄,可她想到身邊還有哥哥,自己的朋友們,應該也在趕來的路上,她就不覺得那麼可怕了。
我要堅強啊,小凡不止一次的,在心中警醒著自己,給自己鼓舞。
「別開玩笑了,說出這樣的瘋言瘋語,你個瘋子。」一旁的賽妮亞陰著臉,發出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