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瑞姆林冬日的櫻色(三)
「我如何走路不需要別人來說。」
「對我就別那麼冷淡了,雖然這麼說,不過你也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算了,這樣也沒什麼,」斯卡格說,「對了,今晚可是吃醬澆烤肉哦,不知道那些密封的醬料有沒有被凍上,這樣寒冷的天候可真是要命,聽老人家說,自從戰爭打響,冬天時的雪就開始變得從未有過的嚴寒了,不過現在戰爭終於結束了,寒冷的程度也好歹算是降下了的,過不了多久就會恢復正常吧,啊,又想起來戰爭時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我在戰場上的真是覺得各種受罪啊,你小子我真的挺羨慕的,沒在那血淋淋的年代出生,而且你冰魔法用的那麼好,也不怕冷,真好啊,我可是凍的發抖呢。」他說著,又裹緊了分配的棉布外套,「雖然那什麼聖堂研究院研究的外套,嘴上說著什麼什麼刻上了火耀晶的什麼性質……呃,什麼來著。」
「將火耀晶的高溫性質提取出來,變成魔法陣銘刻入外套中。」萊茵說。
「哦,對對,就是那什麼銘刻,儘管是那麼說的,我怎麼總是覺得這外套沒有想象中那麼防寒啊,我這種粗人不太懂那種玩意了,對其中的原理搞不清楚的,魔法也用的不是太好,完全都是憑感覺來的,不過還好我有這麼一身結實的身體,」斯卡格做了一下秀肌肉的動作,但見萊茵仍是不感興趣的低著頭,於是尷尬了一下又說,「不過,如果醬汁真的凍上了,估計那群傢伙們都該亂叫嚷了吧,真是頭痛。」
「銘刻是煉金技術,裝醬汁的罐子和裝糧食的袋子也都同樣處理了。」一會兒,萊茵又說。
「啊,什麼?」斯卡格愣了一下,扭頭看萊茵,「哦,你說那什麼銘刻啊,我們還是不要再說那種沒意思的東西了,換個話題吧。」
萊茵沉默,然後別過去臉,像是不願意和斯卡格對著臉似的。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是不是想說,喂,那話題分明就是你提出來的好嗎,這樣子對吧。」
萊茵不搭理他。
「好了好了,別鬧彆扭了,你啊,還真是個孩子,哦對,你的確還未成年,不過,我這個和小孩子聊的這麼歡的大叔也挺少有啊。」斯卡格說,然後看見旁邊不知何時過來了一個孩子,同樣髒亂破爛的穿著,羸弱的身體讓人覺得揪心,孩子正站在人群之外,像是被排擠出來了一樣,孩子那一雙渴望的眼神正盯著他,不,是盯著他手裡的……酒瓶。
「啊,你想要這個,」斯卡格看著那個孩子半天,然後反應過來,晃了晃手中的酒瓶說,「不行不行,這麼小怎麼能喝酒,這還是不怎麼好的酒,你那身體那麼虛喝上一口可是會掉半條命的,哎,真是個令人難受的孩子,你也是受害的人啊,明明這麼小,」他對旁邊的騎士招手,「喂,給我扔過來一瓶喝的,要熱的,再扔過來一個麵包。」
斯卡格將拿來的食物和水遞給了那個孩子,孩子小心翼翼的來回看著斯卡格手中的食物和他那張看上去很兇狠的臉,最後拿起了食物,向斯卡格微微低頭便跑開了。
「哦哦,那是在向我道謝嗎,看來還是有人扔記得禮節的嗎,孩子都比大人要懂事啊,」斯卡格對著遠去的孩子大聲說,「別跑太急,小心別摔倒了。」
他又轉身看向萊茵,卻發現萊茵正準備離開。
「啊,生氣了嗎?就因為我說你是孩子?」
萊茵不回答,只是默默的加快了腳步,他突然覺得現在在這裡和那個一臉橫肉的傢伙展開這種絲毫沒意義的對話,應該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哦,對了,你也別閑著了,我是領隊要照顧全局,你沒事的話就去鎮子里一趟吧,幫忙把那些還剩下的沒有過來的人叫來,我怕剛才那幾個傢伙本事,」他對著萊茵的背影說,「接著這個。」
萊茵輕微的回頭,回頭的角度和沒回頭差別不大,在斯卡格的眼裡只是頭髮動了一下。萊茵背對著斯卡格,伸出手準確無誤的接住了飛過來的某個東西,他看了一眼,是個麵包,不是部隊吃的黑麵包,是救濟的糧食,這兩者看上去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他把麵包塞到大衣的兜里,一言不發的像已為廢墟的城鎮瑞姆林前進,對於救援貧困區的人,他並不拒絕,那些人也是被命運烙下了名為悲慘的刻印,大家,其實都是一樣的。
「喂——」剛走出兩步,粗獷的聲音又在身後響起,拉得很長。
萊茵止住腳步。
斯卡格看見萊茵停了下來,然後提高嗓音說,「遇見那些飢餓的人時,就別再那麼冷淡了,否則別人會以為你是來欺負他的。」
萊茵停留了片刻,像是在確定斯卡格已經說完了所有的話,沒有回應他,但也沒有露出反感的樣子,默認了一般繼續前進。
斯卡格看著那愈來愈小的背影,被厚實的雪覆蓋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串腳印,延伸至城鎮的內部。
「我也去忙吧,喂,那邊的,快吧禦寒的衣物搬過來,別磨磨蹭蹭的像個女孩似的。」斯卡格向後方的車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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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茵在一間房屋前停了下來,房屋四面的牆壁和其他的屋子一樣全是黑色的燒焦痕迹,房頂上可以看到許多翹起的木板,不難想到那屋頂上已經坑坑窪窪,但這棟房子唯一和其他房屋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它基本完好,儘管傷痕纍纍,但也不至於倒塌成一片碎石木塊,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大門上掛著扭曲的金屬銘牌,銘牌上的字早已模糊不清,大概在毀滅來臨之前,它是這個城鎮里最大的店鋪吧。
可現在,昔日的一切早已煙消雲散,但其到底化為了什麼樣的煙雲飄向了什麼地方,沒有人想的明白,就像斯卡格也說的那樣,戰爭的出現,誰都有責任,但同樣,任何人也都是被傷害的人,誰對誰錯,早已無法認定。
萊茵看了一眼那損壞到無法辨認的店鋪銘牌,準備轉身離開。
「你給我送手,別拉我,快給我起來。」前方忽然出現了爭吵聲,萊茵朝著那個方向走去,遠遠的看著,映入視野的,是兩個長相極其相似的人,一個是瘦骨嶙峋的男人,正緊緊的抓著一塊髒兮兮的肉,不知是從什麼地方扒出來的,或許是某件房屋倒塌時被埋在深處的吧,能夠在這樣嚴苛的地方發現這樣的東西,已經是足夠幸運的了。而男人的身旁,則是一個同樣瘦骨嶙峋的小孩,大概是男人的弟弟,畢竟樣子那麼的相似,小孩在一旁死死的拉著男人的衣服,像是要從男人手中把那塊肉給搶過來。
「哥哥,不行,說好的那份是我的,我把他拿回來時不是說好了兩個人平分的嗎,好餓啊哥哥。」男孩對著男人露出哭臉,說著。
萊茵前進的腳步忽然停住了,他不再前進,只是默默的注視著那兄弟兩人間的發展。
「你在說什麼呢,我是大人當然要吃的多了,小孩子不用吃也可以吧,而且只有我吃飽了才有力氣去找更多的食物啊。」男人說著看似有理但實際上在萊茵聽來完全是無理取鬧的話,揮了一下胳膊,將小孩撞開,小孩那瘦弱的身體承受不住倒在了地上。
男人沒再去看自己弟弟的一眼,只是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食物上,他抓著食物跑開,也許是為了不被更多人發現而準備躲到一個無人的地方自己獨吞吧,可是他雙眼直直的盯著那塊肉,卻沒有看清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