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圓桌會議(二)
自稱二夜的男人的聲音有一種磁性的感覺,他說話時嘴角上揚,語氣明朗,還帶著一絲神秘感,實際上,在圓桌會議這種嚴肅的場合,這樣的笑容實在是有些格格不入,或是說不被允許。男人坐了下來,衣擺抖動,坐下來后的他並不像其他團長那樣正襟危坐,反而是身子一斜,用一隻手支著下巴,做出惰人般的懶散姿態,視線在其他幾位騎士團長之間來回挪動,像是極具好奇心的孩子打量著從沒見過的事物。他那一頭淡紫色的碎發隨著屋內緩慢飄過的氣流,不時的飄動起來。
這就是這個男人的特殊,二夜·煌,他並不隸屬於任何一個騎士分團,所以也沒有騎士團長的身份,他屬於另外一個完全獨立的機構——聖堂研究院,以研發一切事物為目的而建造的機構,而二夜就是這個機構的領頭人。
銀的眉頭皺了一下,她對二夜的輕浮行為感到不高興,這裡是英靈殿,是歷代騎士團長們聚集一堂參議的地方,氣氛應當全場保持在嚴肅的基調上,那副巨大的浮世繪,繪製著夜之女王的偉大與尊榮,在這裡做出太過隨性的動作是對夜之女王的不尊重和輕視。
「圓桌會議,應該保持著嚴肅的氣氛,在英靈殿里如此隨性是不是太過自大了。」銀開口說,她是在說給二夜聽,本身就不是騎士,如果再不遵從騎士的規章,那還有什麼資格坐在這個地方,坐在這神聖的英靈殿堂,不懂規矩的人,英靈殿的威嚴是不能容許他出現在這裡的。
「近幾年來,聖堂研究院的貢獻可謂數不勝數,尤其是三十年前的那次戰役,造成的損失頗為嚴重,但在聖堂研究院的協助下,如今大有好轉,於是此次特例二夜·煌以研究院總負責人的身份代表聖堂研究院的名義成為圓桌會的參議員之一,若是各位為此決定感到不適,請各位團長多多理解,」坐在圓桌的中心位置的老人說,「二夜·煌,也請你按照騎士的制度來要求自己,這裡是英靈殿,會議期間應當把自己當成一名騎士來嚴肅對待。」
二夜微微聳了聳肩,坐正了身體。
「無妨,總騎士長,我等沒有人對此感到異議,可以繼續會議。」蒼都說,博恩的賽妮亞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萊茵則是以沉默表示默許,銀有些不滿意的輕哼了一聲,然後也點了點頭。
屋外,清脆的鳥鳴聲突然響起,突然的像是在平靜的湖水中投入了一塊巨石盪起巨浪,聲音猶如時起時落的浪潮,不絕於耳,那是月鳴鳥的叫聲,脆如鶯歌,月夜界以它們固定時間鳴叫的特性作為判定一天的起始的根據,此刻,月夜界的所有城鎮或是村莊,人們都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勞作,滿城的燈火一一熄滅,喧鬧與雜亂統統一掃而光,成群的月鳴鳥拍打著雙翼在高空中四處盤旋,結隊翱翔夜空,月光將它們的羽翼打成海藍色,它們全部張開了鳥喙,叫聲隨著它們飛翔中身體的擺動此起彼伏,宛若最動人的詠嘆調。
片刻后,聲音落盡,群鳥歸巢,月夜界進入了寂靜的安眠中。
「嗯,既然大家都無異議,那就繼續,」老人說,「我以月夜騎士團總騎士長昂·奧古多的名義在此宣布圓桌會議的開始。」
「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清楚這一次會議的主題,有關對啟示錄抱有私吞傾向嫌疑的普萊斯族人萊爾·普拉斯的罪行進行討論,」名叫昂的老人又說,「那麼各位對這一次的狀況都持著什麼樣的看法。」
「當然是要儘快對犯人進行處刑,」銀首當其衝的開口,看門見山,可謂「直抒胸臆」,「大家也都知道啟示錄這個名字所蘊含的意義,它對於月夜界,白晝界乃至於兩位創造世界的女王來說都極為重要,啟示錄不能落入任何人的手裡,必須要交由國家看管,那是國之至寶,但凡對擁有搶奪啟示錄,不,即使是對啟示錄抱有私心與**的人,都必須致以刑罰的制裁,啟示錄的力量會讓那些人內心中的最原始的**無限制的引誘出來,留下抱有這種叛逆想法的人沒有任何的好處,只能是留下了禍根的種子,沒人會預料到他們會為此做出什麼樣的事情,那是得到之後就能獲得神的力量的至寶,任何人都可能為此而爭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即使這般行為帶著生命危險他們也無法壓制心中的貪慾。」
銀的立場完全擺了出來,很明顯他的看法是不能放過萊爾,萊爾是必須要被送上處死的邢台上的。
「老實說,我都認為這一次的會議完全沒有召開的必要,私吞啟示錄這種行為到底是什麼程度的罪行我想所有人應該都是心知肚明的,這種行為已經侵犯到了夜之女王的權威,難道不應該直接下達處死的命令嗎?」銀又說,她的話語帶著凌厲的氣息,每一次開口都像是吐出一把無形的刀刃來,刀光擴散在四周,「簡單的來說,這種行為就是反叛。」
「銀團長嚴謹的工作態度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堅持的到的啊,值得嘉獎,」博恩開口有模有樣的做出拍手鼓掌的動作,但是他那一貫的假笑卻讓任何人都看不出他有這份誠意,銀斜視著坐在自己右手旁的博恩,這個人是在附和自己嗎?她心想。
「但是,這麼早就下結論是不是太衝動了?」博恩話鋒突然一轉,一個「但是」讓銀有些沉下臉來,「萊爾·普拉斯現在正處在被我們分團監看中哦,在他被送囚塔以來,可是一點反抗的動靜都沒有,讓人覺得他根本就沒有犯罪的心思,我近距離觀察過他,倒不如說他比起罪犯更像是一個不懂世面的小孩,月光下他的身影,根本不像是一名有著蓬勃野心的罪犯該有的嘛。」
其他人的視線都注意在了兩人的身上,他們有些詫異,從以往的接觸來看,對於犯人罪行的討論問題博恩一直都沒有表現出過偏向與罪犯一方的意向,他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罪人,也因此從沒有為犯下罪行的人說過一句好話,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犯了錯的人,就必須要付出代價。無論是大罪還是小錯,他自己就是那個執行者,親手讓那些背負罪惡的人掏出他們應用代價。
雖然其他團長們沒有與博恩接觸太多,但是他有罪當罰的行事風格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但是他今天卻率先表現出了反對的意見,按常理來說,他本應該是最抱有處刑萊爾的觀念的,畢竟私吞啟示錄這種罪行應該有著什麼樣的罪惡程度是人人皆知的,縱使是有那麼一點心思也不被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