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請不要放棄自己(下)
「這麼長時間都是我一個人在發啰嗦啊,你有什麼想說的嗎?」沙羅說,話題又回到了最開始。
鈴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有些話果然還是應該說出來。
「沙羅奶奶你,話語中一直都參雜著嘆息呢,」她說,「我很理解你啊,我小的時候爸媽都常年不會,姐姐也經常見不到面,我就在只有爺爺陪著,」她說著,眼角朦朧,「我一直都覺得爺爺是對我最後的人了,因為有爺爺他在,所以我每天都不覺得孤單,那個時候,我一直都以為爺爺會永遠都陪在我的身邊,但是,突然有那麼一天,他去世了,離去的那麼突然,突然的讓我措手不及,我甚至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面,就聽到了他的噩耗。」
鈴站了起來,雙手背在身後,她在草地上緩慢的走動,腳尖點地輕移,像是芭蕾舞者曼妙的舞姿一般,她走在月光下,繞著沙羅移動,視線,則是掛在遙遠的天邊。
「我當時很傷心啊,就一直把自己躲藏在被子裡面哭泣,一直哭一直哭,甚至沒有人能來安慰我,就連姐姐也沒有,因為她比我更加的傷心,更加的需要安慰。還有我遇到萊爾,因為我們都曾孤獨多,所以我們之間不會再有那麼多的隔閡,我們會相互理解,所以在他被帶走的時候,我也會感到悲傷,因為又要失去一個生命中出現過的重要的人了。」
「但是,」她繼續說,語氣卻突然變得堅定,像是一柄沉睡的利劍突然醒來,開始迸發凌厲的寒光,「也正是因為我悲傷過,所以我才更加明白,一味的沉浸在悲傷中,是永遠不會有結果的,因為失去了重要的人,所以才要學會去珍惜那些重要的人,人往往都是悲傷之後才學會堅強的呀,也必須要堅強,」她忽然轉身,看著沙羅,眼中閃著炯炯的灼熱的目光,「這對於您來說,我想也應該是這樣,正是因為你是唯一活下來的額,所以我認為你的身上一定背負著那些逝者的人的意志,如果是他們,也會希望你能帶著他們的那一份活下去的,去看那繽紛的世界,看世界每一天都不同的變換,而不是屈居於這裡。」
沙羅有些發楞,直勾勾的盯著鈴的臉。
鈴撓了撓頭,她被沙羅看的有些羞澀,心想是不是說的有些太過頭了,「所以說啊,你說你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幹勁這種話其實是對自己和那些逝去的人不尊重的吧,」即使如此,她還是決定要說完,她深呼吸了一口,音量提高,「請您,千萬不要就那樣放棄自己啊!」
沙羅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著什麼,時間的流動似乎慢了下來,原本剎那程度的時間這一刻卻在鈴的感覺里顯得如此漫長,她很緊張,她在緊張著沙羅接下來的回應。
許久,沙羅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像是如釋重負。
月夜靜庭,月夜囚塔內部。
枯白的牆壁向上延伸,高不見頂,萊爾坐在地面上,這是一間牢房,他的左邊,是用特製的可以封閉魔源活動的礦石打造的欄杆,連接著上下兩側的石壁,白色的霧氣依附在欄杆的表面,那是冰屬性魔法的氣息,用來作為封閉牢房的欄杆在被打造出來時,其內部就已經刻下了冰系譜魔法的法陣,沒有什麼罪犯可以逃出這裡,在魔源被封閉無法運用魔力的情況下,任何人的身體都會和普通人一樣脆弱,甚至比他們更脆弱,會使用魔力的人,他們在不斷的使用魔力的同時,其體內的魔力在潛移默化中就逐漸的和他們的體力聯繫在了一起,魔力被封閉,體力也會被連帶著消弱,所以也不必擔心罪犯會使用物理性質的手段,這種情況下,他們的身體沒有任何的抵抗力,冰屬性魔法的氣息會在他們接觸到欄杆的同時就瞬間侵入他們體內,將他們由里到外變成冰雕。至於打破另一側的牆面……還是算了,牆壁的厚度足有幾米,而且全是用純粹的吸收魔力的礦石打制的,任何人的攻擊也不會完全破開牆壁,即使是他們有可能極力榨出的自己的魔力,但那少許的魔力會在傳遞到牆壁的同時被瞬間吸收和瓦解。
再者,即使是有那些強大到可以抵抗礦石的封鎖能力可以打破牆壁的罪犯,他們在被捉捕的同時就會被騎士團長們當場直接處決。
對於騎士們來說,他們是極惡之人,甚至不配進入月夜靜庭的內部,只能死在騎士們的刀刃之下。
「嘿,小鬼,幹嘛一言不發啊,你們普拉斯家不是貴族名門的嘛,怎麼,為什麼連你也進來了,難道是來這裡參觀的?」隔間的牢房裡傳來其他罪犯嘲笑的聲音。
「是啊是啊,是想做這裡的守衛嗎,真是不會挑職務啊,來來讓叔叔們教教你,嘿嘿。」聲音不斷,字字誅心。
下一刻,這一層被囚禁的罪犯們都大笑起來,笑聲里傳來數不清的譏諷。
「喂喂,你們這群傢伙,都給我少說點,一會團長來了可是有你們受的。」一旁的守衛似乎是看不下去了,出口喝止,並把團長的名號放出來進行威懾。
萊爾沒有去搭理他們,他只是扭頭看向牢房牆壁的窗戶,窗戶自然也被施加了同樣特製的欄杆作為防護,但那高空中的月光是擋不住的,月光是孤寂的引領著,它們引導悲傷之人的哀傷。萊爾靜靜的看著月亮,說不定現在,鈴也在同樣看著月亮在浮想聯翩著什麼,但那已經不重要了,在他覺得離去的那一刻。
他一言不發,任憑月光打在自己的臉上,將自己此刻沒有表情的臉龐照的陰晴不定。
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呢,萊爾心想,回憶再一次的湧出,這已經是第幾次了,每當看到月亮的時候,就能想起那些對他刻骨銘心的片段。
即使是下定決心要讓他們忘了自己,即使下定決心要徹底的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明明是這樣決定的……可是為什麼,到了現在,卻仍然還是無法抑制心中的那份的顫動。
想見又不想見。
真不像話啊,自己這種摸樣,萊爾心說,鈴看見的話會討厭這樣的自己吧,她那麼陽光,像是太陽,自己現在卻一副躲在陰影中的蟲子的可憐摸樣。
身後的笑聲下了下去,不知道是守衛的話起了作用,還是罪犯們對萊爾那沒有一絲回應的如同掉了發條的人偶般的表現感到無聊的緣故。代替笑聲的是一陣咂舌和之後的沉默,有人還時不時的小聲咒罵幾句,或是對萊爾豎起中指……真不知道這行為他們是從哪裡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