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囚犯的高塔
月夜界,帝都伊羅尼斯中央,月夜靜庭。
一望無際的天空是深邃的夜色,星辰璀璨,巨大的月輪被群星簇擁在夜空的最中央,宛若是夜空的領袖。這裡是月夜界,正如其名,這個國度永遠處在黑夜的懷抱中。
數十個身穿灰色甲胄的騎士摸樣的士兵正排布成兩列行走,步伐整齊,訓練有素,軍隊特有的嚴肅氣息被充分的烘托出來。每個人的手中都有著一根與身同長的鐵棍,鐵根的頂端是蘊含魔力的礦石打制的圓筒摸樣的容器,容器中盛放著赤紅色的晶石,那是純粹的魔力石,將含有魔力的礦石反覆提純除雜的產物,精鍊的火元素正在充分的被滅活,火苗在石質的容器中靜靜的燃燒,火屬性並不屬於夜之魔力的一種,也同樣不存在月夜界的人的體內,但這不代表不存在天然形成的元素,月夜界通過煉金技術將尋找到的富含火,光或是雷等晝之魔力的元素的物質進行提煉,便可製成具體的物體來使用。
每個人的手中都持著這樣一根長頸火把,兩排火苗在黑夜中猶如兩條火蛇,正緩慢的向前爬行,他們每個人都是普通下階騎士,而看管監獄是他們身處的部隊的主職責,甲胄的顏色也正有著相應的意義。
犯下罪孽的人,他們的人生,從此只有毫無生氣的灰色。
他們現在被派來押送一個罪犯,走在隊列最前方的人,是將罪犯接應給監獄看管部隊的萊茵,阿塔拉尼緊挨著萊茵走在他身邊,這是萊茵任務的最後一環,將從人間界的罪犯逮捕會月夜界,然後交由監獄看管部隊,任務就算完成了,但他執意要跟著押送部隊走到監牢前,也許,是因為罪犯是他的弟弟吧。
萊爾以罪犯的名義跟在隊尾,他雙手被手銬牢牢的鎖住,兩名騎士將他夾在中央,手中各自握著出鞘的利劍,只要萊爾做出一點不合時宜的可疑行為,那泛著寒光的利刃就會落在他的身上,也許會是砍在他的頸部,也可能會直接刺入他的心臟。
但是現在的狀況,一般人都無力反抗,手銬是用特殊的礦石煉製的,具有抑制魔力和封閉魔源的作用,在被套上手銬的那一刻開始,被套上的人就無法再從體內運用一點魔力或是從魔源再榨出新的魔力,魔力的流動已經被強行停止了流動,所以也無法傳輸,無法凝聚成魔法,而魔源的封閉也代表著無法再凝聚出新的魔力來使用。萊爾的武器已經被沒收,沒有了武器沒有了魔法,那就退化成了最普通的普通人,無法做出一點反抗。
況且,現在,這個隊伍的前方,還有著那個男人,萊茵·普拉斯,月夜界最高執行部隊月夜騎士團第四分團團長,「冰之劍聖」的名號足以威懾到每一個人,直至他們的心底。
萊爾低著頭,腦袋無力的耷拉著,面無表情的隨著隊伍前行,雙腳如同灌了鉛一樣的沉重,但依然要不停歇的前進,走向那等同於沒有回頭路的監牢里。他現在是罪犯,沒有任何方面的權利,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要去做的,就是跟著押送部隊和自己的哥哥,去往那罪犯們的集結地,坐在昏暗的牢房裡默默的呆上幾天,聽從發落。
應該,會死的吧。萊爾心想,可是他卻發現現在的自己對死這個字眼已經麻木了。
現在的他,即使將黑刀遞迴到他的手裡,把封鎖魔力的手銬去掉,甚至給予他完全可以不顧一切大鬧一場的權利,他也懶得再去做些什麼了,更不要說逃跑了在,再說,他又怎麼老掉,是啊,自己的哥哥就在前面的不遠處,那個月夜界排名前幾的男人,強大到所有人都忌憚的男人,而且是自己的親哥哥,明明只有幾步就能到他的身邊,然後兄弟兩人就可以一起來一場感人的兄弟共戰,協力逃亡……但是,那種事情怎麼可能,萊爾是知道哥哥的性格的,他以國家和任務為主,而且厭惡著如此懦弱的自己,怎麼可能會救自己呢,他親自帶自己前往監牢,說不定只是為了最後斬斷這條可有可無的羈絆吧。
十幾年了,迷茫的走過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看著滿城的樹葉由翠到黃,凋而又長,看天空上的星宿不停的變換方位,反覆循環。他的心在姐姐死後就蒙上了灰,即使是與鈴邂逅,現在也只能淪為曇花一笑,他本以為纏繞自己的陰暗終於可以被七彩的色調給取代,結果,還是一場玩笑,上天的黑色玩笑。
其實他早就該明白的啊,自己被冷眼所視,被話語譏諷了那麼多年,生活又怎麼可能說變就變呢,就好比你是一個醜八怪,天天見光天天死,走到人堆里幾秒后女性們就全部消失不見,然後你就自卑啊,覺得自己生來就是不可能得到愛的人,然後有一天,一雙傲人的美腿突然出現在你的視野中,你抬頭看,發現一個穿著性感身材火辣的美女正滿臉魅惑的對你招手對你笑,你以為原來你也有春天啊,然後就迫不及待的沖了上去,只聽「砰」的一聲,你悲催的撞到某某服裝店門外的大招牌上了……沒有什麼美女,也沒有什麼美好的春天,有的只是虛無縹緲的白日夢而已。
其實蹲牢房也不一定那麼糟糕吧,大不了就是一死唄,還能將自己的靈魂拉去給予生死不如的折磨幾千年?那種不人道的行為才應該被狠狠評判吧,才應該被拉去千刀萬剮以示眾,就好比人間界幾十年前批判封建神學思想一樣,儘管他們若是來到月夜界世界觀肯定會崩塌。
人是要靠什麼才能堅持著活下去呢,是理由吧,可是,還有什麼是讓自己堅持的理由呢?萊爾心想,為了孝敬自己的爸媽?他也想啊,可是他的爸媽連機會都不給他,他甚至都沒見過他們一眼;為了自己的世界?比自己厲害百倍的人又不止一個,像自己哥哥那樣強的人還好幾個呢,其中一個都足以撐起半邊天,那裡輪得到可有可無的自己;為了其他的人?別逗了,那些人估計巴不得自己消失吧,那些人厭惡自己的眼神萊爾現在還記得;為了哥哥?自己根本沒半點用,說不定還會遭到嫌棄;為了伯父?伯父也只是靠著仁義撫養自己而已,自己不在了,說不定還能讓他更省心……
這樣一想,好像自己確實沒有什麼意義啊。
那麼,鈴呢?還有大家呢?萊爾想到這裡突然覺得心像是被千百支針給扎了一番一樣,也許,唯一能讓自己還有念想的,就是想要再見他們一面吧,可是,自己不能,因為那樣,會連累他們,所以只能選擇離開,選擇孤自一人。
相隔了一個時空的距離,估計連念想也無法長久吧,總有一天,他們會忘掉自己,忘記那個曇花一笑在他們人生中白駒過隙一瞬間的那人男孩。
真孤獨,萊爾想起自己在人間界看過的小說《DradonRaja》,裡面說的「血之哀」,他現在稍微有些理解那些人龍混血們的孤獨了。
隊伍依舊在前行,逐漸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高聳入雲,筆直的矗立在前方,猶如一個高高的尖塔。
那是月夜界最大的監牢,關押最罪惡的犯人們的地方,坐落在月夜靜庭的東北角,與城市隔離,中間有著一條大大的鴻溝,深不見底,象徵著罪犯與正常生活的與世隔絕。
聚集著罪惡的大監獄——月夜囚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