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決意(一)
白色的水霧裹著紅茶的醇香從白瓷杯中緩緩上升,在半空中消散,繼而氤氳在空氣中,茶香撲鼻。
賽特咂了咂嘴,細細品味之後將那盛著燒開的紅茶的瓷杯放回桌子上的瓷盤中。他將視線投向了對面,隔著一張桌子坐著的女孩正在焦急的盯著自己,她雙手不時的揉搓自己的裙擺,手心的汗液將布料濡濕。
她在急切的等待著賽特的答覆。
「所以說,」賽特將口中最後一絲茶香嚼開后說道,「你想向我詢問解決的方法?」
「嗯,」鈴滿臉肯定的點了點頭,用勁之大猶如搗蒜,「如果是賽特的話我想一定會有辦法的,所以這一次請務必要幫我這一次。」
鈴誇張的脖子彎曲九十度,雙手「啪」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做出極其誠懇的請求動作。
要是知道你在我面前這樣一副低頭下氣的樣子,你姐姐可是會不由分說的宰了我的啊,賽特心想,無奈的嘆了口氣,撓了撓鳥窩般的頭髮。
他的頭髮一直都是長久不梳理的蓬鬆的樣子,可是現在卻比之前更甚,因為他現在身上穿著的還是睡衣,黑眼圈在他的眼眶上依舊頑強的掛著,飽含困意的哈欠一個接著一個從嘴中冒出,像是吐泡泡的魚。如今太陽才剛剛向地平線之上射出第一道光線,他是在睡夢中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驚起的,在強烈的忍住了倦意與爆粗口的衝動他緩慢的移動到門前,轉開把手,門鎖「咔擦」彈出,屋外的鈴出現在了眼前,她滿頭大汗,一臉焦急。
片刻后,兩人隔桌而坐,一人仍處在昏昏欲睡的狀態,另一個人卻是被煩心事攪得精神抖擻,在這雙方極大的反差下,鈴開始向賽特敘述了昨晚的經歷。
賽特聽完鈴那因為緊張從而導致語無倫次的話語,睡意朦朧的大腦強撐著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就在昨晚,萊爾的哥哥突然從月夜界來到人間界,接受了月夜界高層的命令,將有著私吞月夜界至寶啟示錄的罪行的罪犯捉會月夜界接受刑罰,而那個所謂的罪犯就是萊爾。
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雖然覺得像是聽故事一般,但是賽特還是相信了,鈴那將哭欲哭的摸樣絕不是裝出來的。他起身走向裡屋,片刻後端著盤子走了出來,他為鈴和自己兩人各自沏了一杯紅茶,既是為了緩解鈴的焦躁,也是為了讓自己提神。
「真是的,明明和萊爾的大哥對持的時候說話那麼精彩那麼強硬,氣勢洶洶,現在卻是這樣一副反差的措手不及的樣子。」賽特說。
「當時是因為情況特殊嘛,心裡想了很多很多,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激動起來了,就對萊爾的哥哥很不滿,可是冷靜下來之後卻發現自己依舊是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明明當時還那麼肯定的和萊爾說,說要去就他,但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救起。」鈴沮喪的說道,她現在一臉抓狂。
「是啊,你現在一點力量都沒有,同樣的也沒有方法與手段,」賽特道出無情的事實,語氣平淡,像是在喝白水,「所以說啊,沒有實力的憤怒根本毫無意義。」
「所以我這不是來找你了嗎,話說你既然都清楚我的意思了,就快點幫我想辦法啊,我來找你不是為了聽你訓話的,要是只用聽你的教訓就能解決一切,我不介意豎起耳朵認真的聽你嘮叨一天。」鈴不滿的嘟起了嘴。
「就算你來找我,你以為又能怎樣,你知道你要面對的會是什麼樣的東西嗎,月夜騎士團,那是守護一個國家一個世界的力量,與皇權專制的白晝界不同,月夜界是法制國家,以帝都中央坐落的月夜靜庭為核心,月夜騎士團以自己絕對的實力維持著整個世界的平衡,他們是所有權利的最高點,而處理政務僅僅是交給那些分佈在各個行省的政界要員就夠了,而騎士團的頂點,那位總騎士長,是直接接受月夜界的神,也就是夜之女王下達的命令的,再由他轉交給各位其他的分團的團長們執行。」
「就如萊爾的哥哥萊茵·普拉斯所說,你們若是執意那樣做,月夜騎士團是不會坐視不管的,先除去那些普通的騎士士兵不說,每一位騎士團分團的團長都是你們無法想象的,以現在的你們來說,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但是,我已經下定決心了,」鈴說,「所以,不管阻擋在前面的牆壁多麼的堅硬,我都不會退縮。就算是讓我在那個時候冷靜下來,我想,我還是選擇對萊爾說那些話的,要去救他。如果我沒能去救他,我認為我會無法安心一輩子的。」
「你的決心很強大,這一點不錯,可是,光靠決心你就想大鬧一場嗎?」
「但是.……」
「就算是我親自動手,也沒有把握同時面對幾位團長,況且我活得好好的,怎麼可能沒事去找死玩呢,」賽特說「對我而言,你的話太天真了,你的想法也太衝動,真是的,萊爾那小子也是一樣,都是想著要去救人,卻都沒有一點理性,你們也是人好吧,名為人性的理智的光輝這種東西你們都給扔了嗎?」
「可是,不正是因為有萊爾,我現在才能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裡嗎,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我也要去救他。」鈴的眼中,有堅定不移的光芒在閃爍,很耀眼。
「救人的理由呢?」是為了昨天晚上你對他許下的看似約定的諾言,還是為了報答他對你的救命之恩,還是……」
「才沒有那麼簡單呀,」鈴突然提高嗓音,雙手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拍,蹭的站了起來,「理由這種東西怎麼可能說的清楚,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就是想要去救他,在知道他會被判死刑之後時時刻刻都坐立不安,急切的希望他安然無恙,這種心情就是這麼奇怪,想要救他就是簡單的想要救他,理由什麼的其實根本不需要吧,」
鈴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說出此等的豪言壯語般的發言,超拽!
「真是拿你們這群小鬼沒辦法,一個一個都這麼任性,都這麼死腦筋,還要讓我為你們不停的跑前跑后擦屁股,我是保姆嗎?」賽特無奈的嘆了口氣,發起牢騷。
但是,死腦筋的死小孩也有身為死小孩的自己堅定的信念,嗎?賽特在心中反問,鈴的話竟然讓他有些感動。
「因為現在只能依靠大叔你了啊。」
「一味的依靠別人可是永遠都不會成長的,還要,想要求我幫我就別叫我大叔。」
「那就,」鈴深呼吸了一口,然後緩緩的吐出,連帶著那早已反覆醞釀的話語,「讓我變強吧。」
賽特一愣,剛剛想要拿起瓷杯一飲而盡的想法被另一間事情取代了,他想起來了,鈴已經擁有了自己的魔力,而且是啟示錄的影響,會發生什麼變異都是未知數,那麼一切的可能性也都是未知數。
難道要賭一把嗎?賭這個女孩身上的奇迹?賽特將身子軟癱在座椅里,任憑自己思緒萬千。
窗外,太陽已經升起,光芒萬丈,像是象徵著希望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