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月下的對話(上)
「喂,鈴,就是這個人,把你抓走的,萊爾他們也是被這傢伙打倒了,你小心點,這傢伙很強,多半是沖著你的啟示錄碎片的。」蔡斯在鈴的脖子后小聲提醒。
鈴緊張的咽了口唾沫,左手下意識的捂住了褲子的左褲兜。
這個微妙的東西很容易的被烏爾法收進了眼中,但他並沒有急切的就上前奪取,而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側過身去靠著牆,望著遠處夜空的月亮,皎潔的白玉盤正孤零零的掛在天際,沒有群星的簇擁,頓顯凄涼。
雖然不知道對面的傢伙葫蘆里裝的是什麼葯,但還是謹慎為好,鈴心裡想著,她認為,烏爾法只要想,自己的小命包括身上藏著的啟示錄很容易就會被他拿走,不過,他看起來似乎對啟示錄並沒有那麼熱衷,比起之前遇到的對啟示錄渴望的乃至於瘋狂的敵人,他的淡定顯得有些奇怪,鈴也說不出那種奇怪的感覺是什麼,只是覺得眼前那個叫烏爾法的男人和其他的敵人不一樣。
「喂,那個叫,叫烏,烏什麼的傢伙。」鈴支支吾吾的開口,她的緊張自然而然的暴漏了。
「烏爾法。」烏爾法補充。
「哦,烏爾法就烏爾法,我有問題要問你。」鈴努力的讓自己說起話來感覺更有氣勢,她現在只是希望自己沒把對方惹煩瞭然后被利索的解決掉,她還有很多事情沒做過呢,她還沒交過男朋友,還沒有上過大學和同室室友一起出去吃路邊小攤,還沒有嘗過做一個母親的感覺,她才不想英年早逝呢。
「你想說什麼。」烏爾法用平淡的口氣回應鈴,卻是沒有回頭看她一樣。
這傢伙還這是高傲啊。鈴心裡暗想,然後把自己最擔心的問題說了出來。
「你把萊爾他們怎麼樣了,你要是對他們做了什麼,我可不會放過你的。」鈴說道,但轉念一想,自己跟本就沒有那種本事,於是稍微改了一下口,「我是說,我可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我沒殺死他們。」
「是嗎,太好了。」鈴安心的嘆了一口氣,但一想又覺得不對。「我憑什麼相信你,你們這幫人我也不是遇見一兩次了,哪一個不是把別人的性命看的像水一樣淡的啊。」
「他們有他們的理由。」
「你打算為他們那種心狠手辣的行為做辯解?」鈴皺了皺眉頭。
「他們如果自己不狠,就會變成承受狠的人,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鈴一時間有些無法消化烏爾法說的話。
「你說的我聽不懂。」
「我跟他們不一樣,但是我們有著一樣的過去,所以我認為這是他們的感受。」
「你完全沒有給我解釋清楚好吧。」鈴有些不滿,烏爾法說話的時候,一直都沒有將視線轉移到自己身上,這讓她感覺自己被人蔑視了。
「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不就行了,他們沒有性命危險,其他的不明白也沒關係的。」
「鈴,你再試探試探,看看還能知道些什麼,我也不確定萊爾是不是真如他所說的那樣,不過,要是真的沒事就太好了。」蔡斯小聲對鈴說。
鈴輕輕點頭,然後給自己鼓足氣勢,繼續開口問道:「你說你沒有殺他們,不是很奇怪嗎。」
「我剛才說了,我和那些人不同,我不會刻意去殺戮,以為我討厭那種感覺,除非是那位大人的意願,我才會去刻意麻木我對殺戮的反感。」烏爾法說道,他的話語里竟然有了一絲感情的起伏,只是,很輕微。
「哎?」鈴有些懵,她沒想到這種話會從他口中說出,對鈴來說,反派不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壞傢伙嗎,可眼前這個男人卻給他一種截然相反的感覺,就像,他才是被壞蛋欺辱的人,那種潛藏在最深處的悲傷,通過話語,不經意間的表露了一部分,卻也正好被鈴捕捉到了。鈴的感知力的大幅度提升,讓她的對人內心的感受也變得更加敏感。
「女人,我們稍微聊聊吧。」
「哎?」鈴更懵了,被壞人拉去聊天,真稀奇,要是再來張圓桌和兩杯咖啡,是不是還可以開個下午茶茶會。
烏爾法將臉稍微側了一下,只留給鈴半張臉,此時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遮掩,月光全數照進了屋內,在地上彷彿結了一層冰霜,柔和細膩的光輝灑在了烏爾法的臉上,灑進了他的瞳孔里,但是,那雙眼睛卻是沒有光芒閃耀,反而抹著一層灰色的陰霾。
鈴的視線被那層灰色的東西給吸引了,靜靜的凝視,她突然覺得有些胸口堵,那層灰色,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類似的東西,一樣的讓她心裡感到不舒暢。
其實,來人間界挺好,你們都是好人,讓人很安心。
印象中,有人說過這樣的話,他的眼中似乎就有同樣的東西,那是內心深處的寫照,只不過兩人的不同,那個人的是一種落寞,一種深邃,一種空洞,好像是落入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而烏爾法的,卻是一層膜,隔絕著兩個世界。
銀髮赤瞳,某人的身影在鈴的腦海中越來越清晰,她知道那個人是誰了,就在幾天前的晚上,他們兩人挨做在一起,天空的月亮也是這麼明亮,那人的眼中也是展現出了讓她內心難受的東西,就像現在站在眼前的烏爾法一樣。
他,難道說,也是經歷過什麼吧,他眼中那層灰色的東西就是一張膜,將他的心靈與外界隔絕。鈴有些揪心,她其實也有種不開心的童年,從小父母在外工作,姐姐也被帶到了很遠的地方,似乎是去接受什麼高等的教育,唯一陪伴她的只有自己的爺爺,但是爺爺也在很小的時候,也是莫名其妙的就去世了,她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原因,雖然都說是事故,但鈴卻不以為然,她記得爺爺去世的時候自己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爺爺張開雙臂,像是要保護什麼,他的背後是昏迷的姐姐,而面前則是一團奇怪的黑影,那團黑影她看不透,但她能感受到,那不是人的影子,更像是怪物。夢醒的時候她已經是全身冷汗,雖然是夢,但那無比真實的感覺卻是給她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然後,爺爺的噩耗就傳來了。
鈴一直覺得爺爺的死沒有那麼簡單,知道萊爾的出現,她才知道爺爺給自己的項鏈不是普通的東西,她就越發確信那個夢不僅僅是個夢,似乎在昭示著什麼,她一直想了解其中的真相,因為對她來說,爺爺可以說是唯一給予過她溫暖的親人,失去爺爺后的生活,其中的孤寂她深深的體會過,所以她明白那種痛苦,她記得自己曾經對著鏡子仔細的看著自己的雙眼,她清晰的記得,自己的眼中,也曾有過同樣的東西,透著孤獨與悲傷。
正是因為自己了解,所以她更不希望別人也被這種痛苦纏繞,當初遇到愷,她正是看到了愷眼中的孤寂,所以才主動成為他的朋友,還有霖,小凡,他們都用過,小凡失去了哥哥,失去了唯一的親人,霖則是失去了妹妹,還是因為自己的懦弱,愷則是從小被同齡人視為異類,他們都有自己的經歷,不堪回首的過去,鈴深知其中的悲傷,所以她討厭,她希望別人都是快樂的。如今她的感知力得到了增幅,對別人的內心也是更加敏感,看到烏爾法眼中的灰意,自然是內心堵塞的。
儘管他是敵人,但是,他似乎是個不一樣的敵人呢,他不喜歡殺戮,不是很好嗎。
「你想聊什麼?」鈴開口發問,當然,她還是留有警惕的,畢竟對方還是和自己有著相反的立場的。
「女人,你覺得我們活下來是為了什麼,若是一開始便被命運將無窮的痛苦纏繞身上,那這份生命有何意義。」烏爾法說道,他眼中的灰色更是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