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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由表及裏

  林暖暖聽到程布星的話,驚訝地看向他。


  實際上,程致遠已經接近實質了,也就是所謂的教學,是有順序的。它應該是符合人類認知特征的,而不是憑借著統治者的喜好與想法,隨意灌輸給百姓。


  程布星對於這件事情,竟然有另外的看法。


  “那你覺得應該是什麽樣子的?”林暖暖滿懷希望地看向程布星。


  教育由簡到繁這件事情,林暖暖自然是能夠直接說出來的。但是她說出來,與程布星說出來,那是不一樣的概念。


  程布星說出來,是他自屬於時代的光芒。這證明,在這個黑暗的時代中中,是有星光在閃爍的,隻是微不足道,隨時熄滅。林暖暖要做的,是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程布星看著林暖暖期盼的眼神,心裏麵卻有些打鼓了,因而他選擇了滿嘴跑火車。


  “聖人經典,根本就是沒必要學習的。”


  這句話一出,效果非同凡響。程致遠直接氣得渾身發抖,想要揍他。


  而程布星話已經說出去了,自然也不會收回了。“我本來就沒有說錯嘛。注音這個東西,說白了是強化漢字的。那應該從日常生活中最簡單的東西入手。聖人經典,也不會教你飯碗怎麽寫怎麽讀。”


  “但是它會說‘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林暖暖笑著接了這句。


  程布星看到林暖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說對了。此時他好像福臨心至一般,突然又說道:“你說的,直接經驗與間接經驗,還有格物致知,是不是也是如此?都是由表及裏的。”


  而這句話,卻成功讓程致遠冷靜下來,他手攆長須,靜靜地看向程布星。


  程布星這個孩子是不一樣的,程致遠一生困頓於儒學,他的兒子也是如此。因而,到了孫子輩,他說什麽也不會願意讓程布星困頓與此。所以,從來都是程布星有興趣學什麽,他就教什麽。


  這也把程布星教成了一個灑脫不羈的風流人物。


  但是回憶程布星這二十年來的生涯,程致遠苦笑不已。


  原來,真相竟然離自己這麽近。


  程布星也是從生活點滴開始學習,他喜好星鬥,所以程致遠教他陰陽五行,星宿萬象。但是幼年時代,程布星所學不過是星宿位置罷了。


  之後的進展,則是在程布星十四歲的時候,學習三史、演王朝五德之變化,他才重新撿起了那些東西,真正理解了鄒衍以及其陰陽五行學說。


  但是至今為止,程布星的才華學識,也仍舊不能參透《易經》之奧妙。


  這些事情,曆曆在目。


  思及此處,程致遠仿若窺見天機,一口心頭血噴出。再次抬頭時,已麵露灰白之色。


  “這……”林暖暖傻眼了。也不至於鬧到這般田地吧。程致遠要是真的想注音,那就注唄,自己也隻能嘴上阻止他啊。直接就吐血了?

  這老頭心理承受能力也未免太差了。


  “爺爺,我覺得,你要是真的想注音,也是沒有問題的。畢竟,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愛好。老年人有點愛好比較好。”


  林暖暖補充了兩句,換來的是程致遠與程布星的側目而視。


  程致遠神色淒涼,他看向程布星,眼神中帶著點點慈愛,“星兒說的有道理。聖人經典,確實沒有學習的必要。”


  “爺爺,我這是跟你鬧著玩呢。聖人之言,自然有學習的必要啊!”程布星連忙出聲安慰。他真的就隨口一說,雖然得到了林暖暖的附和,但是他並不是真的要否認爺爺一生所學。


  程致遠此時卻搖了搖頭:“你的玩笑之言,卻比爺爺一生所學都要透徹。我更無麵目了。”


  “幫我。”程布星輕輕拍了拍林暖暖的肩膀。林暖暖隻是部分認同了他的話。就憑林暖暖能夠隨口說出如此多的《論語》之言。程布星不信她沒讀過經典。


  林暖暖此時有些反應過來了,程致遠這是想岔了,以為自己一生所學,都是無必要的。


  這個也大可不必。


  “爺爺,你可知,何為間接經驗?格物致知,所得之知,又是如何?”林暖暖小心翼翼地采用詞措。“認知是從簡到繁的,由表及裏的。這是符合人性的。所謂的教育,就是順應人性。一如我采用遺忘曲線背書一樣。那是人體的本能情況。教育是不能違背人性的。”


  程布星聽到林暖暖這話急了,她這話確實是有道理。


  但是它實際上是在暗指,經典是不符合人性的。這種事情,說出來就很可怕了。現在還對保守刺激的爺爺說,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喂!”程布星重重拍了林暖暖背一下,差點把人拍一跟頭。


  林暖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才開口說道:“聖人所言,所謂經典,是他們省略這些過程之後,總結出來的精華。應該是學習完基礎的、表麵的知識之後。若學子有誌於學問,可加入學府中,認真學習,而後進入科舉一途。”


  “原來如此。”程布星激動之餘,又給林暖暖後背來了一巴掌。


  不過這次,林暖暖選擇假裝快摔到了,然後一腳狠狠地踩在他靴子上,惹得程布星直抽冷氣。


  程致遠卻一個人呆坐在書桌前,良久不能語。


  程布星看到這情況,招呼林暖暖在旁邊的桌子旁坐下。然後去撈程致遠珍藏的好茶。


  這是極少數程布星能夠喝到極品好茶的機會。


  隻不過這茶還沒泡完水,程致遠已經把事情想明白了。


  他先前以為林暖暖所分類,隻是胡言亂語。尤其是技術學院,可能就是為了謝廣安一個人開設的。


  現在他懂了。林暖暖所想的是,讓全天下的人,都能認字。


  而這,就引起了一個問題。


  “聖人所簡略的部分,也就是大家都能學習的。也就是這個世界的常識部分。是沒有教材的。”


  林暖暖點頭:“是啊,這也是師範存在的目的之一。不光是為了研究教育,去教導學生,還為了這個。至於這第一本教材,爺爺,你覺得應該由何人來編呢?”


  程致遠聽到林暖暖這話,激動地久久不能語。


  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普通百姓,能夠知道孔聖人,就算不錯了。至於孟子、老子,不知道的是占多數的。


  如果自己,能夠把這個教材編出來,那可就是千秋業了。


  但是,看到在桌子上品茗的程布星,程致遠心思卻收了起來。


  因為林暖暖那句為了自身的名利,猶在耳畔。


  他不想被這種事情,失去了基礎的判斷能力,人要是受限於利益,很容易一葉障目的,無論是誰。所以,他艱難地決定,讓程布星主持這件事,自己輔助。


  思定所有細節之後,程致遠恨不得連夜開始。


  但是林暖暖卻叫停了他。“爺爺,你如果真的要成事,有兩點,您可必須要考慮到。”


  “哪兩點?”程致遠此時正躊躇滿誌。


  林暖暖說什麽,也不會令他放棄的。


  “其一,為什麽聖人隻留下寥寥幾百、幾千字?”


  程布星:“我我我,這個我知道。你剛剛不是說了嗎?因為這些是高度凝練的結晶。”


  “這是其中一個小部分原因。聖人如果無私,應該會把過程也全部說出來的。假設不是聖人故意為難我們,另外的原因,你可曾想過?”


  “啊?”程布星還真的想不到了。


  反而是程致遠若有所思,“因為先秦時代,皆以竹簡、布帛記載,篇幅有限。”


  “對了,就是這個。所以嘛,要解決教材問題,首先要解決紙張問題。”林暖暖裝作一副苦惱的樣子,紙張就像是個天大的事情一樣。


  不過她這番表演,卻慘遭小靈吐槽。“宿主,你是真的不適合演戲,放棄吧。”


  程布星就更加不給麵子了,直接問:“你有辦法?”


  林暖暖:裝個逼就這麽難嗎?


  “我要開設造紙廠。”


  “我們沒錢了。”這是林暖暖認識程致遠以來,第一次看他接話接的這麽快。


  確實,為了白鹿書院的擴建和遷校,程致遠是一點錢都沒有了。


  林暖暖搖頭,她自然也知道這種情況的。


  她所求的是效率最大化,造紙廠想要快速盈利,就得一生產出來,就有人用。然後借著這個擴大生產規模。


  “我想要的不是這個,我想要的是您的承諾,今後白鹿書院學生的全部用紙,都是用我的造紙廠的。以及,所有的教材用紙,也是要用我的造紙廠的。”


  程布星聽到林暖暖這話,覺得好笑:“你都是我們白鹿書院的主事人了。這件事,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罷了。還要特意提出來?”


  林暖暖沉默不語,隻是看向程致遠。


  程致遠笑著撫須:“你這是要跟太玄兄搶生意啊。罷了,到時候我厚著臉皮賠不是吧。這事我允了。可曾要簽契約?”


  “自然要得。”生意歸生意,人情歸人情,簽了契約這件事才算數。林暖暖終究是現代人,更相信血緣,而不是單純的宗族倫理關係。


  程致遠立刻洋洋灑灑寫出一張契約,準備給林暖暖簽字。不過林暖暖卻讓他寫了一式兩份,一人一張,甚是奇怪。


  “你說有兩點,那其二呢?”程布星迫不及待地問林暖暖。


  林暖暖吹了吹紙張上的墨跡,確認它幹了之後,好好的折起來,塞到荷包裏麵。才開始悠悠地說起了第二點。


  第一點跟第二點的順序極為重要。


  林暖暖甚至沒有把握,第二點說完之後,整個事情,還算不算得數了。


  “上麵。”


  “啊?”程布星不懂。程致遠卻懂了。


  林暖暖進一步解釋道:“獨尊儒術,才有利於統治。我們基礎教學,不涉及此類。上麵會不會有意見。尤其是要對絕大多數百姓進行教育。若是進入科舉體製,上麵還能控製,也不會有意見。若是不進科舉,上麵恐怕要反對了。”


  程致遠聞言,卻不緊張。


  “解決這種情況,不就是我們讓學子們考科舉的意義之一嗎?”


  聽到這句話,別說林暖暖了,程布星都是大駭不已。


  不過想來也是,這個時代,讀書與政治牢牢綁定,讀書人的出路就是賣與帝王家。程致遠雖然沒有為官,但是他與白太玄所交甚密,所以想來,基礎的政治考量,必是知道的。


  隻是林暖暖這話,給他提了醒,那就是要小心謹慎做事情。


  “爺爺,百姓學到這些東西,又不從龍,豈不是可以批判君主了?”程布星這一句話,切中要害。


  林暖暖垂眸:“如果君主有德行,百姓又為何去批判他。如果君主沒有德行,百姓的批判,是否有錯?”


  知識,實際上也對三綱五常體係產生了衝擊。一旦知道的多了,就不好忽悠了。並且這東西,尤其能開啟人本思想,以及對君主帝製產生衝擊。


  程致遠也是豁得出去,或者說,現在世家大族在表麵上還是獨占鼇頭,令程致遠這種遊曆於體係外的旁觀者,確實會成為兩麵派。用到皇帝的時候,他是天子,與皇帝利益衝突的時候,皇族又不如世家了。


  這是功在千秋的事情,程致遠在如此情境下,自然願意冒險。


  不過他收回了讓程布星主持修教材的事情,而是選擇了自己主持。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情,畢竟是讀書人的事情,皇帝為了推廣科舉,不好禍及全族。


  權衡諸多利弊之後,程致遠那顆躍躍欲試、馬上要去修書的心,倒是沉澱下來了。


  這件事需要有個長遠且低調的計劃。


  看到聰慧的林暖暖,程致遠突然問她:“你覺得,有必要開辦女學嗎?”


  “啊?”林暖暖愣住了。


  古人的思想其實真的不古板,他們與現代人一樣,都是有腦子的。隻不過是被禁錮了。


  程致遠在最開明的大周朝,對女子也諸多寬恕。


  他看到聰慧的林暖暖時,自然就想到了這個問題。世家大族,女子也是要讀書斷字的。那天下人也應如是。


  “如果能開辦,自然是好極了。隻是……”


  這次換到林暖暖猶豫了,這件事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簡簡單單就能說定的事情。


  隻是她的猶豫卻惹得程布星不滿:“你能讀書識字,女子自然也能,開設女學又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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