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雪滿道
林暖暖淡淡地看向自己的手臂,忽而開口:“我這種情況,是能靠自己恢複的。還是先強化視力,替喬鬆柏把病給治了。”
“至於林家村,這裏恐怕不適合做發展基石。”
林暖暖想著身後的山林,不得不承認,這裏的確會是一個隱居的聖地。可惜的是,世界上不存在真正可以讓人隱居的地方。
林喜貴之事,就是教訓。除非不與人交流,否則,無論再小心翼翼,與人為善,新興階級的強大,總會讓人警惕,即便他們不知道自己害怕什麽。
“林家村,應該是個生產的地方,適合做大後方。至於真正的核心地帶……”
林暖暖表示,應該慢慢尋找,然後讓林家村朝那邊發展。反正,就滄州在大周朝的地形來看,應該是朝連州發展,而不是朝滄州核心之一的繁城發展。
小靈沒有反對,林家村是基本盤,隻要能夠保證這點,係統就有修複能力。剩下的事情,本就該是宿主操心的。
卻說林家村大雪之後,還沒有晴了幾天,又起了暴風雪。
如同鵝毛般的大雪,鋪天蓋地,把到林家村的路,給徹底堵死了。
別說裏麵的人出不去,外麵的人進不來。就算本村的路,都無法走人,所有人隻能在自己家裏待著。
好在農家人有囤東西的習慣,大雪封路的影響並不大。
這天,喬鬆柏突然從倉庫裏麵撿出幾塊番薯,非要跟林暖暖一起烤。
紅薯在炭火中,散發出陣陣香味,夾雜著火苗熾熱的氣息。
在極致寒冬裏,烤著火,感受極致溫暖。
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林暖暖慢條斯理地撕著紅薯皮,既不看喬鬆柏,也不跟他說話。她在等喬鬆柏主動開口。
番薯的事情,林暖暖答應過喬鬆柏,讓他獨自辦理的。
林暖暖昏死的時候,喬鬆柏不僅花錢買下了林家村不少地,用以擴張紡織廠、擴寬倉庫。還聯合了李長信,讓林家村以及長橋村的百姓,全部種植番薯。
現在這些番薯,都紋絲不動地在各家各戶的倉庫裏。
這可就不對勁了。
毫不誇張地說,這些紅薯,如果不出現損壞,讓林家村的百姓吃上了三年五載,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可事實上,紅薯不可能不損壞。
更何況喬鬆柏在七月的時候,還特意跟林暖暖請教過紅薯夏秋種植的問題。
這證明,對於紅薯的用處,喬鬆柏跟李長信,都有過規劃的。
現在這些東西安然無恙地躺在各家各戶的地窖、倉庫裏,那就是不對勁的。
喬鬆柏何等聰慧,看到林暖暖隻是剝紅薯卻不吃,就知道林暖暖在等自己開口。
可是這件事情,說出來很有難度。
他與李長信約定,在冬月二十五的時候,把這些成熟的紅薯運出去。用以跟連州互換資源。
現在是臘月初五,早就過了約定時間了。但是大雪封路,外麵的人根本進不來。
可是這批紅薯,還確實事關重大。
因為隔壁連州,遭受洪澇,顆粒無收。連州百姓根本沒有過冬的資格。
馬上就是新年了,如果不能快速解決這件事,連州必暴動。一個弄不好,甚至可能會帶動相鄰的滄州、賀州,乃至京城出問題。
聽到喬鬆柏的話之後,林暖暖眉頭緊鎖,似是很困擾。
這種反應,喬鬆柏早就預料到了。林暖暖曾經教過他天文地理,其中一條最重要的就是,人隻能利用自然,無法強迫、改造這些。
“果然,讓大雪消融,談何容易?”喬鬆柏心頭一沉,卻也無奈。連州動蕩,比滄州動蕩更加可怕。
林暖暖搖了搖頭,把剝好的紅薯,塞給了喬鬆柏。
“消雪很簡單啊。原理我教過你的。對於我們來說,不好達成。但是,對李長信來說,是輕而易舉的。我在想的是,這件事,是不是可以被利用。”
林家村到連州,這就是林暖暖想的發展路線。而且恰好要運送的也是貨物。如果不好好利用,豈不是浪費了。
就像消雪對林暖暖來說,是小事一樁一樣。用運輸發展,對喬鬆柏來說也是小事一樁。
聽到林暖暖所想,他立刻就指出了一個地方:“臨滄河。”
一條離林家村連半日路程都沒有的大河。
這是一條極好的運河,冬日不結冰,水勢也很平和。但是缺點在於,它穿過滄州、連州,之後便是前往賀州,與京城無交接,甚至是離著極遠。所以一直沒有什麽利用價值。因而從來沒有被開發過。
如果林暖暖是想要打通連州的話,臨滄河,是個好運河。而且,它也是從長橋村、林家村運貨去往連州的最優解。
喬鬆柏看著林暖暖驚訝的眼神,輕輕一笑。解決自然問題,他不如林暖暖。但是論對大周朝的熟悉,林暖暖亦是不如他的。
“那麽,娘子,你說的消雪的方法是?”喬鬆柏知道,事情必須要快點辦。
林暖暖:“撒鹽,粗細不論。隻要一處撒鹽,便可帶動周圍積雪消散。不日,路上的雪都會消散了。”
這是隻有李長信能夠做到的事情。普通百姓家裏,按規定是囤積不了食鹽的。
所以,必須要李長信那邊出手。
“我隨你一起去找李長信。”林暖暖脫口而出,然後才察覺到不妥。
外麵是鋪天蓋地的雪,隻能人工行走。
而她跟喬鬆柏,還真的是病秧子湊一對了。她現在是恢複期,獨立行走都做不到。而喬鬆柏,因為肺炎,這種天氣,根本不能外出。隻能另外派人去了。
可是問題就在這裏了。
村子裏的人,都怕李長信。誰又敢主動找他呢?
“不是沒有。”李長信指了指隔壁。
林芳芳就不怕李長信。
雖然她看到李長信,依舊會“嚇哭”。但是她並不是真的怕李長信。而且,她經常隨林暖暖、喬鬆柏送貨,知道去懷親王府的路。如果要找人帶信給李長信,林芳芳是最優選。
但是,林芳芳會願意嗎?
林暖暖不確定。
因為這件事,與林芳芳看上去毫無關係。她也不想用顧全大局這種事,綁架林芳芳。畢竟,大雪天的,讓一個女子,走這麽遠的路,幾乎是殘忍的。
隻是,必須要去試一試。
林暖暖與喬鬆柏一起敲開林老大家的門。悶熱的氣息,一下子淹住了兩人。
屋內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錢氏跟林芳芳兩人,正在做來年的春衣。林家村現在不缺布,缺的是做衣裳的人。過冬的衣服,她們前陣子就做好了。這大雪天沒事做,也有了揮霍著做春衣的功夫了。這在往年是不敢想象的。多餘一點點布料,那可都是忙著去換錢的。誰會浪費在自己身上。
而林芳芳的兩個雙胞胎哥哥林東、林西,卻在搗鼓著幾根木板,像是滑雪板。
林暖暖看到錢氏心情不錯的樣子,於是試探性提起了讓林芳芳去送信的事情。
還沒等她說完,錢氏就大聲嚷嚷起來了:“這大雪天的,你怎麽不自己去送啊?想害我家乖女兒,我們不去!”
“娘……”林芳芳穿著一身紅袍襖子,白淨的臉熱的發紅,襯得人極為嬌豔。她看向林暖暖,隻是問了一句:“很急嗎?”
林暖暖與林芳芳這樣的美人,乍一對視,堪堪被驚豔到了。然後才拚命點頭,“很急,我恨不得立刻送到。”
“我去。”林芳芳朝著林暖暖與喬鬆柏一笑,沒有猶豫,答應下來了。
實際上,從她親眼看到她娘,救了林暖暖之後。林芳芳心中,一直就很想做些什麽。她娘也是個弱女子,麵對那些持著器械的人,一點也不害怕。
她為什麽不可以?
而林暖暖此時,給了她一個機會。
她也想要做些什麽。
錢氏狠狠地瞪了林芳芳一眼,想要阻止她。但是林芳芳堅決的很。
不過,林芳芳也不是有勇無謀之輩,林東、林西,是跟著她一起去的。畢竟雪地裏麵,一個人行走,出了事情,那可就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砰。”錢氏關門的時候,那叫一個響亮。林暖暖懷疑,錢氏恨不得把門往自己臉上摔。
而此時,林芳芳跟她的兩個哥哥,都綁上了滑雪板,一溜煙的功夫,已經竄到了村口。
“夠帥的。”林暖暖看到林芳芳瀟灑的背影,心裏有種奇異的羨慕。
誰能夠想到,動不動就會哭的林芳芳,也能夠帥的不要不要的。
身穿紅襖子的林芳芳,滑雪到繁城,實際上竟然比坐車還要省事不少。即便她看上去再柔弱,那也是真正的農家女。幹得了活,種得了地,滑大半天雪,也沒帶大喘氣。
而繁城的情況,甚至比林家村還不如。
因為大雪封路,繁城的城門,根本就打不開。
守城的衛士,看到門口的三個黑點,二話不說,徑直地放下一個吊籃來。把人一個個拉上去。
守衛甲拚命地拉著吊籃,也是在抱怨著:“這可真的是邪門了。這大雪封路的,竟然真的有人要進繁城。”
守衛乙卻很高興:“趕快把人拉上來,咱們哥幾個,就不用輪班等人進城了。”
這些守衛是李長信安排的。不過他等著是連州那邊的消息。喬鬆柏那邊,因為大雪封路,貨物無法運輸,他早就沒有指望了。
因為看到大廳裏麵,滿身風雪的林芳芳等人,李長信毫無準備,甚至沒想到寒暄、招呼。
林東林西很怕李長信,所以躲在林芳芳後麵。
林芳芳不懂見親王的禮數,她很大方地朝李長信一拜首,掏出懷中那封信,遞給他。
“我妹妹、妹夫,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請你立刻按照這上麵所寫實施。”
李長信把信拆開,讀了兩行字之後,心思慢慢沉澱下來了。喬鬆柏讓他撒鹽消雪,開辟出一條路來。
這種事情,夠大膽的。
但是,真的可行嗎?
對於官府而言,鹽的問題不在於稀罕,而是有定數的。如果不成,牽扯就巨大了。想到這裏,李長信猛然抬頭,看向林芳芳。能想出這樣方法,並且保證有效的,絕對不會是喬鬆柏。
“林暖暖醒了?”
林芳芳點頭,剛剛她就說了妹妹、妹夫,沒想到懷親王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李長信快速翻閱整封信。
這裏麵不止提到了消雪,還提到了利用臨滄河,把東西運往連州。整個計劃,幾乎完美,甚至還給出了需要抽調的鹽量,如何分工提高運送效率。事無巨細,皆有所提。
李長信突然大笑,他心底極為高興。林暖暖的能力,他太清楚了。
這是林暖暖寫的,那就絕對沒問題。
可真是雙喜臨門啊!
林暖暖醒了。而連州,他也勢在必得了。
臘月初九,林暖暖正杵著樹枝,一個人在院子裏,慢慢練習走路。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這麽大雪,還是有好處的。這摔在地上,一點也不疼。
喬鬆柏站在書房裏,看到林暖暖摔到,也有些心煩意亂。可是林暖暖給他布置的作業,還沒有完成。於是他隻能在書房裏麵,心猿意馬地寫作業。
林芳芳就是這個時候,帶著風雪回來的。跟在她身後的,是同樣瀟灑滑行的林東林西。以及,有些狼狽的李長信。
摔到在地上的林暖暖,看著李長信,一瞬間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這位兄弟,沒少摔啊。
林芳芳瀟灑地停在林暖暖麵前,並伸手拉她起來。
還沒等林暖暖站穩了,“嘭”的一聲,惹得所有人側目而視。
這是試圖瀟灑停下,但是撞翻了籬笆的李長信。
“你來幹什麽?”林暖暖心疼地看著自己家籬笆。李長信這會兒,應該在繁城才是。
李長信等了半天,周圍沒有一個人扶他的。隻能自己拍拍屁股,爬了起來。
“路很快就打通了。救人如救火,所以,我先過來,讓這裏先裝車。咱兩頭一起行動。”
有理有據,林暖暖點頭。但是……
“你直接讓芳芳姐帶個口信就好了。”
李長信朝著林暖暖溫柔一笑:“我順便來看看你。聽說你剛醒了。”
“不是剛醒,我醒來有二十天了。”林暖暖絲毫沒有感受到李長信的溫柔,她心裏全是運輸計劃。
“不說這個了,船隻,你準備好了嗎?”
這個計劃實際上最麻煩的是,走臨滄河的水路,需要一隻載貨量極大的貨船。
滄州多陸運,少水運,所以,李長信應該為貨船奔波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