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家法
又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淩霜院種了一顆臘梅樹，大雪落在臘梅樹上，偶能看到上麵印著幾朵鮮豔的紅梅。
那臘梅上裹著大雪，卻是沒有一點折腰的跡象。
屋內的小獸爐裏燃起了香料，淡淡的清香飄在了空氣之中。
塌上一美人撐手而臥，她被寒疾折磨，那張臉上帶著些蒼白和虛弱，她是那麽的柔和，映出了一種病態的美。
青檸跪在腳踏上給塌上的美人捏著腿，她時不時地抬頭看上一眼，總是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卻一直沒說的出來。
周以辰的事情小姐沒跟她提過一句，她作為陪行丫鬟，竟不知道車廂裏藏著一個人。
大夫人自從回來的這幾天就好像變了一個人，她易怒暴躁，對小姐似乎也沒那麽好，她思來想去總覺得三小姐的事情並非偶然。
不知道為什麽，眼前的這個主子無端的讓她感到懼意和陌生。
似是想起什麽，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那個香爐。
“小姐！”
厚重的門簾被撐開，一個長相俏皮的丫頭挎著一個筐子走了進來。
她的臉蛋被凍得紅撲撲的，笑起來兩排牙十分的潔白。
塌上的美人掀開眼皮，她掃了一眼那個筐子，“讓你買的東西買回來了嗎？”
綠竹點了點頭，她從筐子裏拿出了幾葉綠植，興奮的說道：“奴婢跑了好幾家地方，人家說當屬這個最能安眠解壓，小姐您這幾天休養不好，放在屋裏您聞得也舒服。”
沈婉凝扶著青檸從塌上下來，她親自去把綠植安放在了新買的盆子裏，盆子裏是厚厚的土壤，她拿著鏟子拋開了一點坑，格外小心的安放進去。
青檸聞著這草很香，笑道：“這花的味道的確好聞，這是什麽花？”
沈婉凝目視著盆栽，隻覺這小小的野草開的正好，她心情也好了些，“名喚夜息香，擺在屋裏能讓人靜下心，我這兩日浮躁的很，也該平靜一下了。”
有些植物能讓人躁動的心安穩下來，就比如眼前的這盆夜息香，如果細細打理效果會更好。
“沈婉凝你這個孽障還不給我滾出來！”
一陣咆哮的怒斥伴隨著鞭子席卷在地的聲音打破了屋內的祥和之氣。
淩霜院的丫鬟都被嚇出了驚叫聲，青檸出來看到氣勢洶洶的大老爺，覺得要大事不好，她跑去阻止。
“大老爺…”
沈健標一腳將青檸和其他勸說的下人踢在了地上。
他怒火中燒，拿著鞭子抽打在了院子裏，花草樹木沒遭幸免。
不光是其他下人，就是青檸也被大老爺這等氣勢嚇壞了，大老爺平日裏甚為嚴厲，可斷然沒有這樣可怕。
沈婉凝從容的走了出來，入目的是一片淩亂。
本來整齊有序的花草此刻慘亂的倒在了地上，還有院子裏擺放的東西也被打個稀碎。
沈健標一雙老眸裏帶著的是一片血紅，裏麵是一片怒火，那片怒火仿佛一點就能噴射而出，他皮膚上的青筋暴起。
他的旁邊還跟著魏舒秦，魏舒秦一改往日的端莊，她哭哭啼啼，眼睛裏掩不住的是恨意與埋怨。
沈婉凝那天在青雲庵的舉動讓她多少有了些忌憚，她一個人不輕易與沈婉凝對峙，她就不信拉上沈健標還對付不了！
沈婉凝一臉茫然，“伯父今日怎麽這般生氣，是誰惹了大伯父嗎？”
“你個孽障東西，玉兒一個黃花姑娘因你變成那樣，如今你還敢裝傻充愣！”
自己的女兒一向是自己捧在手心裏的，自己舍不得打更舍不得罵，結果去了一趟青雲庵，回來就變成了那個樣子！
想起女兒，他的心就如同被針紮了一般。
青雲庵的事情是他和魏舒秦一手設計的，目的就是想讓沈婉凝與瑾王的事情定下來，也為了讓她名聲掃地。
魏舒秦偷偷的快馬加鞭的去了青雲庵，他在沈府也十分期待沈婉凝回來的樣子，可沒料到事情變化的這樣快。
本該是沈婉凝受著一切，卻反過來變成了他的女兒！
他一直以長兄在沈家自居，如今被一個小丫頭耍的團團轉，麵子上也是過不去的。
“從落水後你就像中了邪，幾番頂撞長輩，在青雲庵威脅你伯母，又把你妹妹弄成這樣，今日我這個大伯父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以後沒有一個男子會要你！”
魏舒秦抹著眼淚，她憤懣道：“老爺，多說無益，不好好教訓一頓她永遠不知天高地厚，還是上家法吧。”
“上家法！”
沈健標一聲怒吼，下人立即呈上了一些東西。
盤子裏最前麵擺放著的是一個夾指棍，緊挨著後麵是一排竹簽和銀針。
最後麵擺放著一根硬枝條，枝條上布滿了細小的刺，極其鋒利。
這枝條專用於地牢，稍微一用力就能傷到內髒，皮膚也會大麵積的被撕裂。
這些刑具別說一個弱女子，就是一個錚錚的漢子都不一定能扛過。
沈健標和魏舒秦卻將這些口口聲聲稱作“家法”。
魏舒秦知道沈健標的脾氣，更知道他的弱點，沈佳玉變成這樣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他力氣也一定會加重，隻要是出了氣，哪怕是把這個孽種打死也不為過。
瑾王那裏她自然有辦法交代，就算是小叔子回來了她也會想其他理由騙過小叔子。
“還有，從今往後這淩霜院你也別住了，為表你的愧疚之心，更是為了讓你妹妹好好養心，淩霜院就騰出來給你妹妹住。”
沈健標皺著眉發話，這話說的十分堅定，根本沒有一點商量的意思，反而像是在發號施令。
淩霜院是沈府的主院之一，自從沈江民夫婦走之後沈健標夫婦就立即霸占了沈江民夫婦的院子。
後來又打上了沈婉凝的淩霜院和姐姐的瀟湘院。
如今也總算是尋到了“正當”的理由。
魏舒秦惡狠狠的瞪著沈婉凝，“你心裏想著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和你大伯父教訓你也是理所應該，哪怕是你爹娘回來了也須得感謝我們對你的教育之恩！”
教育之恩…
沈婉凝紅唇微勾，把人家兩個孩子打死，還要讓人家感謝他們？
這邏輯世上也隻有這對夫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