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r217良心不安
陽光甚好,但徐再的眼前卻仿佛隻能看到陰影。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懂得讓自己做一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品學兼優不說,成績都是第一,以為這樣就可以讓父母以自己為傲,可到頭來才發現,一切都隻是自己的自以為是罷了。
徐孟遠為了想要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孩子離開了趙美玲,離開了那個家,那些日子,趙美玲整天以淚洗麵,對徐再也疏離了不少,雖然她不說,但徐再知道,她心裏一定在自責,認為徐孟遠之所以會離開是因為自己無法生育。
倒頭來,趙美玲這些年被徐孟遠洗腦灌輸過的那些思想,真真正正成了趙美玲的枷鎖。
而趙美玲,也真的如徐孟遠想的那樣,束縛住了自己,不斷地責怪自己。
徐再曾想幫趙美玲從這樣的枷鎖中解脫出來,可他發現這一切都是徒勞,趙美玲壓根就沒有打算從這些家所裏解救自己。
趙美玲抱歉地看向徐再,像是有話想說,斟酌了再三,才小心地開口:“阿再,媽知道你不希望我牽扯進你爸的這些事情裏,但孩子是無辜的,你看到那孩子你就知道了,那孩子實在太可憐了。”
“媽,這個世界上有的是可憐的人,難道你都要一個一個去救嗎?”
“但這是你爸的孩子,是被我知道的可憐孩子,如果我知道了卻袖手旁觀,我自己的良心也不會安。”
徐再心中冷笑,事已至此,他已經放棄勸說趙美玲的打算。
趙美玲這次千裏迢迢從南市來到海市就是為了這件事,如果目的沒有達成的話她是不會走的。
他不再開口,沉默地往前去。
在一個破舊不堪的小房子前,趙美玲停下了腳步,遠遠地看見院子裏正幫著一起幹活的小男生。
徐再的視線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心裏驀然一緊。
那孩子很瘦小,一看就有些營養不良,連走路都蹣跚著,卻被大人指使著幹活,來來回回搬著盡可能多的木柴一趟一趟的搬運。
指使他的那些人也並不因為那隻是個孩子就對他好聲好氣,反而一見他放慢了腳步便破口大罵。
小男生害怕地縮了縮,加快了腳步,誰知腳下冷不丁地被絆了一下,小身體連帶著懷裏的木柴悉數滾到了地上。
摔倒後第一個反應是立刻爬起來回頭去看大人的反應,果然,那個看上去和趙美玲年齡相仿的女人立即罵道:“沒吃飯嗎?這麽點活都幹不好,養著你幹什麽?還不快進來繼續幹活?否則今晚就不給你吃飯。”
徐再緊緊地擰起眉頭,不曾想過現在這樣的時代,居然還會發生這種事情,而且還是在想對繁華的海市。
他望著小男孩害怕的樣子,忽然又想到了很多很年前的那個自己。
還沒進福利院之前,他常常被其他小朋友欺負,那些人每次都會圍著他打轉,叫罵著一些難聽的話,那些嘲笑至今猶在耳邊,進了福利院後才稍好了些,可有時午夜夢回,仍然會想起在福利院外遭遇過的那些事情。
而現在這孩子經曆的,不就正是徐再曾經經曆過的那些事情嗎?
趙美玲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低著頭默默地抹眼淚。
小男孩來回搬柴火的時候,忽然注意到門外躲在角落偷偷注視他的人,腳步頓住,疑惑地看向了他們。
很快,院子裏的另外兩個大人也發現了他們,一眼就認出了趙美玲,氣勢洶洶地對著他們叫罵道:“怎麽又是你?怎麽?這回又想著來幹嘛?上回在派出所還沒吵夠是不是?”
既然被人發現了,也就沒什麽可藏著掖著的了。
徐再不動聲色地走到了趙美玲跟前,大大方方地承認:“我們是來看這孩子的。”
迎麵而倆的男人氣急:“你們整天偷偷摸摸來我家偷窺,信不信我打斷你們的腿?”
這兩個人應該是一對夫妻,並且不怎麽講理,當初在派出所的時候徐再就已經見識過了。
“孩子的親生父親是我父親,我想我有權利來看看他在這裏過得怎麽樣。”徐再不卑不亢,餘光瞥見那孩子也已經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看向他們。
徐再和小男孩四目相對,心裏狠狠一震,小男孩的眼神實在讓他難以忽視,像是求救一般的目中信號,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
幾乎一瞬間,徐再忽然覺得趙美玲想把孩子從這裏帶走的想法是對的。
至少可以讓這孩子免於受苦,這個本該在幼兒園學習無憂無慮玩耍的年紀,他卻在這裏被迫幹著一些粗重的活兒。
楊露居然真的舍得把孩子丟給這種人照顧?不管再怎麽討厭徐孟遠怨恨徐孟遠,可孩子終歸是她親生的啊。
男人冷冷地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想把孩子偷走?楊露請我們照顧孩子,我們就有責任把這孩子照顧好,你們別再來這裏假模假式地看孩子了,要是再敢來這裏我可不會對你們客氣。”
徐再不慌不忙道:“據我所知,她請你們幫忙照顧孩子,可不是讓你們讓孩子從小就被欺負。”
站在男人旁邊的女人跟著擺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們什麽時候欺負這孩子了?我們好吃好喝地供著他,就是讓他幹點活罷了,你可別想趁機往我們頭上扣鍋,趕緊滾滾滾,等你們跟楊露談好了再來要孩子。”
徐再收回視線,看來還是得找楊露談,就算他們來了這裏,對這孩子也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
他沒再說話,回頭看了眼趙美玲,趙美玲的眼眶已經紅了,一瞬不瞬地瞧著站在院子正中間的那孩子。
“媽,我們先走吧。”
徐再不由分說地抓了趙美玲的胳膊往回走,強忍住自己想回頭的心情。
不用回頭看他也能猜到那孩子臉上必定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阿再,你也看到了,那孩子一定被打了,他在這裏過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