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糧食戰爭
“各位，新任太守已經撐不住了，準備開官倉抑製糧價了，初步定價六十個銅板一鬥。”趙家家主趙德金興奮道。
呂家家主呂易道：“官府果然撐不住了，現在到了我們四大世家發力的時候了！”
“八十個銅板一鬥，都快趕得上平時的糧價了，這太守好大的魄力，真不把我們四大家族放在眼裏？”
“到時候官倉出來多少我們買多少，反正是穩賺不賠的交易！”
“此次凜冬，是我們四大世家更上一層樓的機會。”
……
一陣歡快的笑聲中，孫山保持著平靜：“不要大意，盡量安排下麵的家生子、下人去買，一次性不宜買的太多，盡量不要超過十石。
為了以防萬一，這次我們四大世家吃肉，也給下麵的一些豪門地主喝湯的機會，大家一起對付官府，將糧價控製在我們手裏！”
“孫老之言言之有理，那我們就安排下去了。”其他人紛紛附和。
德陽府，雲溪縣，糧倉
“今日官府開官倉，糧價八十個銅板一鬥！”
上百個士兵手持大刀，圍繞在糧倉周圍，嚴陣以待。
而後看守糧倉的官員打開糧倉，露出裏麵黃澄澄的糧食。
“我要買八石黃粟！”
“這是一枚赤金幣，我要十石！”
“我要九石！”
一群穿著富貴，孔武有力的男子湧了上來，手裏揣著金餅子和銀餅子，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
很快，一萬石糧食就被搶的七七八八，隻剩下不到一百石。
“我買兩鬥糧食。”
“大人……請給我來兩鬥黃粟。”一個婦女走上前來，她兩個耳朵被凍的通紅，說話間帶著顫音。
“我隻有四十個銅板，可以來半鬥糧食嗎？”一個老者也走了過來。
……
現在來買的才是真正的平民百姓，之前買的都是世家地主家的下人，普通百姓哪裏敢得罪他們，隻能排在最後麵。
一連幾日，官府開倉賣糧，九成的糧食都被世家所霸占，平民百姓隻買了不到一成。
——
呂易捧著一把剛收購來的黃粟，驚訝道：“官府糧食比我們種的糧食要好上幾個檔次，顆粒飽滿，粒大均勻，簡直可以直接拿來做種子了。”
趙德金皺了皺眉：“此次官府一共在五十三縣釋放了五十萬石糧食，折合白銀四百萬兩，相當於四萬多赤金幣，我們四大世家流動資金已經全部被掏空了，就剩下固定資產了，要是官府再釋放糧食怎麽辦？”
一枚赤金幣可以夠一個普通家庭富裕生活五六年了，四大世家雖然根基龐大，傳承悠久，但是能夠動用的資金絕對不會超過一萬赤金幣。
“官府怎麽拿得出手來如此多的糧食，難不成這太守真的能變出糧食？”趙德金憂心忡忡道。
“除非他是仙人，才能變出糧食！”
孫老站了起來，冷聲道：“現在官府每天放出的糧食都在下降，他們就算有糧，也肯定已經不多了，更何況還是有二十萬大軍要養，隻要我們齊心，那麽落仙郡的糧價還是由我們四大世家說了算！”
“那錢的事？”趙德金略微遲疑。
“你們回去將各自的田地、抵押一些，務必要將官府釋放的糧食全部吃下去！”
“抵押田地？”一些糧商相視一眼，有些猶豫。
對於世家望族來說，田地、店鋪這些才是真正的資產，是根基。
“混賬！現在到了什麽時候了？一旦控製不了糧價，我們之前的努力付之東流不說，官府也會看出我們的軟肋，來年肯定會對我們糧商展開嚴厲打擊，隻有這次將官府打怕了，落仙郡才真正由我們說了算！”孫老厲聲喝道。
“是，是……”
會談結束了，以四大家族為首的豪門望族，世家鄉紳紛紛開始抵押房產，田地，來獲得資金。
落仙城，太守府。
“郡守，前兩批一共七十萬糧食已經放出去了，基本上都是被以四大家族為首的糧商給吞吃了，那最後一批三十萬石糧食要不要放出去？”姚雨問道。
方雄笑嗬嗬道：“放，有多少放多少，隻要那些糧商敢吃，本郡守就敢放！”
“除了山水畫裏產的糧食，官府原本的存糧也已經不多了，還有二三十萬士兵官員要養活，實在有些捉襟見肘……”姚雨擔憂道。
“不用擔心糧食的問題，不久之後，我就要讓那群糧商，吃了多少糧食就乖乖吐了多少糧食。”
十天之後，也就是十月中旬，天氣愈發冷了。
所有府縣的官倉糧食在扣除當地官吏的俸祿之後，全都平價賣了出去，一粒黃粟也沒剩下。
萬金樓。
“終究還是我們贏了！”
以四大世家為首的糧商歡聚一堂，慶祝此次的勝利。
“這次我們四大世家抵押了大半的田地，店鋪，終於將所有糧食都吃下了，真不容易啊。”趙德金有些感慨，吐出一口氣。
“誰說不是呢？我們這些小糧商更是將三分之二的家產都抵押了。”
“整整一百多萬石糧食啊，真不知道官府哪來的這麽多糧食。”
“要我看，糧價要不然就定一百八十個銅板！”
……
“諸位！”
孫老端起一杯酒，站了起來，環視一圈後，沉聲道：“經過我們的團結一心，終於掌控了糧價，我以為糧價可以定到一百五十個銅板，你們以為如何？”
“一百五十個銅板？也不是不行。
“還是孫老仁心啊，我最初還想定到兩百個銅板呢。”
……
眾人一陣商量後，都同意了孫老的建議。
糧商們賺錢的大頭並不是通過賣糧得來的錢，而是通過此次機會，來兼並那些窮苦百姓的田地。
這時候可以通過比平時便宜五倍，甚至十倍的價格購得良田。
這也是為什麽四大世家，即使要抵押田地也要吞下官府的糧倉的根本原因。
很快，各大糧鋪紛紛開門，統一的糧價，一百五十個銅板一鬥。
“天呐……官府不是已經開了官倉嗎？怎麽還這麽貴的糧價？”
糧鋪麵前，一群百姓正在唉聲歎氣，神情裏充滿著絕望。
噠噠噠……
一個將士騎著軍馬停在糧鋪門口，然後拿出一份告示貼在大門上。
貼完告示後，有掌櫃諂笑問道：“官爺，為什麽將貼在小店門口啊？”
將士冷冷道：“此乃太守老爺親自發布的政令，蓋有太守印，至於內容，自己看！”
說完便騎上軍馬，前往下一家糧鋪。
掌櫃的好奇的看向告示，幾個呼吸後便呆立當場，臉色十分震驚。
“郡守老爺發的是什麽告示啊？”
在場的百姓基本上是不識字的，看不懂告示內容。
一個教書先生眯了眯眼睛，上前看了一遍，驚喜道：“告示的大致內容是，郡守大人知道如今一百五十個銅板的糧價肯定無人買得起，所以願與各大糧商相商，希望將糧價控製在六十個銅板，至於其中差價，郡守大人可以用各大糧商來年的商賦加以抵扣，除此之外，還補貼十個銅板一鬥給糧商。”
“郡守大人仁心！”
在場的百姓發出歡呼之聲，有些人甚至跪地不起，泣不成聲。
之前的暖陽符早就下發到每家每戶當中，基本上每戶都有七張左右。
還有專門的士兵吏員上門來專門指導。
暖陽符神奇的作用，以及剛開始免三年田稅的正常，已經讓百姓對方雄感恩戴德，敬若仙人。
此時這條政令一出，更是讓所有百姓對他產生無限的敬仰之情。
“這是一百八十個銅板，我要買三鬥糧食！”
一個中年人連忙將身上的錢全都掏了出來。
“我也要買五鬥！”
“我要買一石！”
原先在門口猶猶豫豫，不敢買的百姓瞬間像打了雞血一樣，紛紛將錢都掏出來買糧食。
掌櫃的麵露難色，但是看著麵前洶湧的百姓，以及貼在門上的告示，隻得開放購買。
這樣的情況，在八府五十三縣的糧鋪裏都在上演著。
聽到這個政令，孫老的臉色全都變了，其他幾個世家家主也幾乎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既然官府默認了一百五十文的糧價，又願意以來年的賦稅進行抵扣，還給了每鬥十銅板作為補貼，他們就再沒有高價賣糧的權力。
如果不遵守太守的政令，不願意以賦稅進行抵扣，還想堅持著一鬥一百五十文的價格，那就叫做敬酒不吃吃罰酒，官府和百姓絕不會容忍。
但關鍵的問題還不在這裏，而是潛藏在背後的那新任太守的真實用心。
孫老手腳冰寒，他從沒想過方雄下手竟然這般狠辣，分明是要他們這群糧商的小命。
腦中暈眩不已，孫老眼前一陣發黑，無窮無盡的悔恨湧上心頭。
本來還以為控製了糧價，四大世家能夠成為落仙郡的真正的無冕之王，誰知道竟然很快就被那個郡守給輕鬆瓦解了。
孫老能推斷出來的，大部分家主都能推斷出來，一個個便如喪考妣，失魂落魄。
但還是有人沒有看明白方雄的險惡心意：“將官府的黃粟賣完便關門就是了，怕個什麽？反正我們還賺了一倍多的收益。”
“哪有那般簡單？！”孫老噗的一口血竟然真的給吐了出來了，唇齒間鮮紅一片，麵色猙獰，顫抖的手指猶然指著那名蠢貨，“你說賣完了就賣完了？到時候擠在門前的百姓誰會相信？鬧出事來，郡守肯定會將所有的罪名栽到我們身上！到時候郡守就占據著大義名分，可以對我們進行製裁！”
“我們各大糧商原有的糧食，加上收購官府的糧食，都快接近二百萬石了，應該可以滿足整個落仙郡百姓冬季的需求了。”又一個糧商小心翼翼道。
“百姓的糧食是差不多夠了，但是你以為官府不會暗中派人購買嗎？當初我們就是這麽對付官府的！隻是現在情況反過來了！”趙德金發出一聲哀嚎，神情悲痛。
聽到這裏，在場的糧商無不臉色發白。
“那……那該怎麽辦？”
“放開所有的倉庫……”孫老躺在椅子上，大口的喘著粗氣，勉強的說道，“有多少就賣多少，身家性命要緊！”
從政令下達的當天開始，落仙郡八府五十三縣中的每一家糧店前，都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糧商運來的糧食被一掃而空，而剛剛買到米的百姓，將之送回家後，轉而又排到了隊列最後。
許多人排了一次又一次，凜冬在北域百姓眼裏是最為嚴重的天災，就算家裏隻有三口人，也恨不得將家裏所有存錢都來購買糧食，囤上三四石，生怕糧食不夠。在這樣的情況下，兩百萬石糧食才能堪堪滿足要求。
但是方雄在下達政令之後，第一時間就派遣士兵化妝成百姓的模樣，大肆到糧鋪裏購買糧食。
很快，大大小小的糧店門前的隊伍就停止了移動，前兩日還傲氣逼人，用眼角瞥人的糧店掌櫃和夥計們卻不敢掛出了售罄的牌子，走出門外，陪著笑臉勸告正在排隊的百姓：
“各位，小店的黃粟現在都已經賣光了，還請過一陣子再來。”
可是下麵的百姓根本不買賬，群情激奮道：“這段時間，你們將官府的官倉全部買了，就為了囤積居奇，提高糧價，現在郡守大人為了我們窮苦百姓，低身妥協於你們糧商，不知道貼了多少商稅，你們還想怎麽樣？囤著糧不賣，當真不給我們百姓活路嗎？！”
“隻是一時還來不及運。”糧鋪的掌櫃盡力分辨著，“還請各位少待一陣，郊外運糧的車子一會兒就到了。”
“在等一陣？馬上凜冬真正來了，你是想讓我們餓死嗎？”
糧商們已經發動手上所有的運力，但對於所有在糧店前排隊的百姓們來說，卻全然是杯水車薪。
之前官府開倉放糧，就是想要抑製糧價。
結果官糧都被糧商買了，郡守為了百姓，隻能無奈向糧商們認輸了，官府用商稅抵扣糧價，糧價由此而降，但降下來的黃粟依然難以買到。
郡守的無奈妥協，糧商的囤積居奇，讓百姓的怒火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不少糧店還發生了民眾衝入店中打砸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