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冰湖之底
屋外隱隱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羅軒走到窗前，推開窗子，一股清冷山風吹進，帶著冰涼雨絲，拂過臉畔，一片清涼。
寂靜而黑暗的夜裡，整個天地一片黑沉沉的，目光所及，石室外的小院之中，幾根修竹的模糊影子輕輕搖曳。這個時候，他忽地想起了回途時，大山深林之中，在月夜下歌舞的蛇妖，柔媚的歌聲牽動的心緒是怎樣的多情！
雨絲從夜空里落了下來，在羅軒的眼裡，彷彿帶了幾分溫柔，甚至於他忽然覺得，這夜是如此的美麗，這雨纏綿而輕柔，就連雨水打在竹葉上的清脆聲響，也彷彿是奏響的樂曲，回蕩在心間。
「冰兒師姐……」
他輕輕的，喃喃的嘆了一聲。
清晨，雨後的氣息撲面迎來讓人精神振奮。羅軒早早起來，御空而行直奔東南方向的師門重地，蟠桃園坊市而來。
一路飛行，空中虹光先是零星散散，隨坊市的接近，御空而來同門弟子漸漸多了起來。
剛抵平台，羅軒便被這裡熱鬧的氣氛吸引。此刻還未開市，可平台之上，不少各院的弟子已經開始擺好了攤位，向剛剛才入市的介紹著攤位內珍藏的物品，詢問著各自的需求，更有的當起引路牌，介紹去某個區域尋找所需的物品，然後收取少許的費用。
平台上蟠桃園巍峨殿堂的入口處，門庭上方的巨大牌匾之上，坊市二個金光大字氣象萬千，氣勢還是那般雄偉，大多數早早等候在此的弟子都聚集在此，使得這裡人聲鼎沸。
到了沒多久，坊市準時開市，殿門一開，人流涌動，所有人朝里涌去，平台上變得清靜了許多。羅軒有過售賣材料丹藥的經驗，悠閑舉步，一邊查看各個攤位的貨色，一邊打聽著手上材料的價錢，盤算著易貨交易或是售賣后自己所能得到的丹藥數量。
忙伙了一上午，包括將與狐族交手后所得的奇花靈果統統的賣掉，羅軒懷揣著三百顆洗髓丹和修行的必備之物苦笑著來到殿門處。
每次他來到這裡都會感受到窮困的滋味，那種一擲千枚丹丸的豪氣並不是誰都能擁有的。似同門好友孫球，居然能夠拿出千枚洗髓丹豪賭一場，在新晉弟子中已經是家底豐厚的了。
「竟然是羅師弟！」
身後傳一聲淡淡的呼喊，羅軒止步，生出奇妙的情緒。幾分欣喜中又有幾分渴望見到這嬌聲細語的主人，不過，此時此地此刻，還有幾許怪異的感受。
回過頭，白裙素帶，玉紗罩面，婉約身姿，果然是玉冰兒！
羅軒開心一笑，道：「想不到竟碰上師姐，看師姐一副開心的模樣，定是滿載而歸了哈！」
玉冰兒無可無不可的一笑，眸子里浮現几絲笑意，淡然道：「師弟是不是貴人多忘事啊，冰兒回歸水院，可是等著師弟有閑時，來冰谷給冰兒講講百世輪迴的閱歷和經驗呢！」
羅軒吃鱉的表情剎時凝固，想不到玉冰兒真的不放過他一時的玩笑之語，咳了兩聲道：「師姐可要手下容情，小弟原想逛完坊市便去找師姐求個方便呢！」
玉冰兒輕輕的哦了一聲，淡淡道：「想不到師弟還有求著冰兒的時候，卻不知是什麼事情啊？」
羅軒苦著臉道：「小弟修行可能是過於急功近利，不時感覺到火氣上攻，心浮氣燥，近來一直受其困擾，故有心去冰湖之底修行。」
他無奈一笑，再道：「這個……這個因有前車之鑒，所以還請師姐行個方便，讓小弟……呵呵，修行數天。」
玉冰兒這回是輕盈一笑，玉紗輕晃，淡然道：「這個是小事一樁，卻不知師弟修行的閑暇，可否來冰兒處小坐呢？」
腦際轟的一聲，羅軒渾然不知身在何處。玉冰兒看似尋常的相邀作客，卻讓他有著前所未有的奇妙感受，無形中拉近了兩人間似有情若無情的距離，更讓他生出可一探對方神秘香閨的可能，實是難以言喧！
羅軒流露出不需絲毫做假的驚喜，有些受寵若驚的道：「師姐相邀，縱使是本門護法攔著，小弟也肯定會殺出一條血路，衝去坐坐！」
玉冰兒被他如此誇大逗得笑不可支，兩人周圍不知何時圍攏著近百名的各院弟子，其中不乏土院同門，卻不敢離兩人太近。不少人尚是首次見到玉冰兒展露笑容，縱使有玉紗蒙面，仍被那儀態萬千，舉手投足間展現的嬌美迷人，迷得痴了。
玉冰兒終於發現周圍的異狀笑容漸斂，輕挽髮絲仍是那般從容，淡然道：「冰兒先行回去，師弟一會來冰湖尋我吧！」
說畢，也不待羅軒有所反應，蓮步輕移數步，在平台化虹光遠遁而去。
殿堂處，數十人忽地鬨笑，吵嚷嚷的一陣混亂，以孫球為首的十餘名土院弟子齊擁過來，將羅軒圍住，推推搡搡，興奮不已。身在重圍的羅軒，苦著臉，陪著笑，好不容易才逃脫出來。
水院，冰谷。
如瓊瑤玉塔般的冰峰一如既往的聳立著，下方百丈方圓的冰湖，在陽光的照耀著閃著絢爛的光彩，晃得人難以睜眼。湖面上散碎的冰塊，浮浮沉沉，不時傳來冰裂入水的聲響。
羅軒遠遠的便看見玉冰兒獨佇在冰湖邊，許久沒有動作，只是靜靜的望著冰湖，似在深思著什麼。離得近了，他不免心跳加速，腳步也輕了幾分。
玉冰兒似是知道羅軒的到來，忽地輕啟櫻唇，淡淡道：「羅師弟回來兩日有餘，不知對師門最近的變故了解多少？」
羅軒回過神來，輕笑道：「師姐的考量總是出乎小弟意外！」
深吸口氣，他再道：「師姐指的是否是神劍歸門，以及青松師伯幸免於難的事情，這個小弟也是回來后聽說。」
點了點頭，玉冰兒淡淡道：「神劍一事，師門內早鬧得沸沸揚揚，但有一事卻是秘密，冰兒無奈，師父又不在，憋在心裡怪難受，只有和你這知曉內情的人商量商量了。」
羅軒詫異不已，試探問道：「是何事竟能讓師姐這般煩惱？」
玉冰兒終轉過身，朝著他望了過來，淡淡道：「是雪師兄！」
羅軒略為恍然，剛要說些什麼，卻聽玉冰兒道：「雪師兄在護持神劍歸門時，靈智被神劍的血厲之氣侵襲，變得極為凶狂，三日內先後打傷十一位同門，萬幸他還識得冰兒，神智變得清醒一些，無奈之下，冰兒將他誑到玄冰獄牢，鎖困在其中，等師父回來再行商議。」
以雪公子的修為竟然會變得這般，羅軒眉頭不由得皺起。
玉冰兒忽地悠悠一嘆，秀眸流轉盯著羅軒，玉紗輕晃，應是展顏一笑道：「師弟是知曉此事的少數人之一，過幾日，為幫雪師兄診治，冰兒或許還要央求師弟幫個忙呢。」
羅軒打個哈哈，當然點頭一口應承。
玉冰兒又道：「冰湖之底，是水靈氣最為濃郁之地，冰兒正也有意一探修行，師弟可有意一同前往？」
羅軒喜出望外，好似變成了應聲蟲，只知道一個勁的點頭。
冰湖之底，羅軒與玉冰兒相離約三丈，各據一塊冰石盤坐。當羅軒呼吸由外轉內，冰湖的冷冽再不感受不到，體內同時升起冰寒和溫和兩種氣息，自行流轉。
初時，冰寒漸盛，曾令羅軒生出自己也會被冰封起來的錯覺，但緣自左掌心處的溫潤，總是緊守著一方之地，令冰寒之意無法寸進。
僵持之時，水靈氣渤發而動，生出無數水泡，紛紛湧入羅軒的體內，溫和的氣息瀰漫心間，冰寒漸消的一刻，他終於知道自己這個修行之法，果然有效。
三日之時，沉醉在修行中的羅軒迎來了突破的契機，一舉達到了淬體期四層，如此又過了四日，功行圓滿的他緩緩睜開眼睛，竟見玉冰兒半浮在水中，緩緩向他招手。
在玉冰兒示意的指引下，不明所以的羅軒遊動過來。出乎他意外的是，這個讓他情心泛濫的心動女子，竟然是要幫著將一塊約四五丈的冰石弄上岸去。
羅軒手腳並用，全力施為，眼光卻不時被玉冰兒在水中秀體浮沉纖條畢現的視覺美感吸引，小腹竟數次生出反應。好在是在水中，冰湖的冷冽讓他不至於在佳人面前出羞難堪。
冰石經過兩人的數度努力終變得鬆動，在羅軒的全力而施之下緩緩離開湖底。兩人浮上湖面將冰石推至實地，俱是深深喘息，相視之下同時而笑。
此刻，正值夜幕低垂，漫天星辰剛剛開始顯露，一顆顆的漸漸閃亮。出奇的是，冰峰危仞，冰湖泛動在月光下，竟沒有黝黑昏暗的色彩，反而較為的明亮。
岸旁，玉冰兒秀髮不時滾下晶瑩的水珠，宛如出浴般的俏麗讓羅軒如墜夢中，更讓他迷醉的是，玉冰兒那遮面的玉紗此刻形同虛設，清麗秀美半遮半掩，在月光下更倍增神秘之感，惹得人極想探手將那玉紗摘下。
玉冰兒終於查覺出不妥之處，嬌嗔的掃了羅軒一眼，道：「冰兒的居所離這裡並不遠，這負重之責就由師弟承擔了。」
見羅軒笑著點頭，玉冰兒淡淡又道：「師弟還是首次到訪冰兒住處的男子，冰兒便先行回去整理一下，師弟可沿冰湖向西南而行，內有幽谷，尋徑向前便可到達。
羅軒深吸口氣壓下心頭的狂喜，點頭笑道：「小弟實在是受寵若驚！」
玉冰兒翩翩而去，但那濕身後纖美的儀態，月夜下有若赤祼著的凸凹有致的嬌美軀體讓羅軒怔了好半晌才能回過神來。
「丫丫的，簡直就是個迷死人的……妖精！」
羅軒機警的打量下四周，吐出最後兩個字。深吸口氣平復一下心情，他這才扛石沿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