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40 悄悄的……
頭等艙里,男人戴著眼罩全身緊裹著毯子窩在座位里。耳機里響著嘈雜的對白,黑暗中亮著的屏幕上正上演著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的愛情片。路過的空姐體貼地將屏幕關掉,將椅子的位置稍微調低些,又將毯子掖了掖。
男人並未察覺,此刻,他正沉浸在夢境中。
和煦的陽光照在柔軟的沙灘上,幼小的女童穿著粉嫩的泳衣正在專心致志地堆著沙堡,一個稍微大一點的男孩一臉壞笑地端著一大桶海水,踮著腳尖走了過去。
「嘩」,海水從天而降,將女童費勁堆起來的沙堆直接衝散。女童一愣,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男孩哈哈大笑著拿著桶跑遠了。陽傘下面,一對中年夫妻滿含笑意地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
手微微動了動,緩緩地將眼罩扯掉,漆黑的眸子慢慢地張開,這一次……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重華整個人如同拆開重新安裝一樣,渾身上下都透著疲乏。洛琛看著重華進了門直接就撲向床,嘆了口氣。
說實話,這麼多年了他都摸不清自家親媽的脈絡。當年他爸究竟是怎麼考慮的娶了這麼一門兒媳婦。也算是對自己極大的挑戰了。
「先別睡,去洗個澡。」洛琛將西裝脫掉,換上日常家居服。看著重華有了睡意,輕聲說道。
重華在被子里滾了滾,嘟囔著:「不洗了,臭著睡。」
洛琛抿嘴笑了笑:「說正事,婚紗照什麼時候去拍?」
重華悶了一會兒,一咕嚕從被窩裡爬起來,頭髮亂亂地跪坐在床上,滿臉的驚訝:「真的拍啊?」
洛琛挑了挑眉:「不喜歡?」
重華咧了咧嘴:「有……一點……」
洛琛沉思了一下,去客廳里拿手機:「我也有一點不喜歡,可是總要有點什麼紀念的東西,我問問我同學,有在做攝影的能不能拍點藝術照片掛在家裡。還有,房子在哪兒買,裝修,新傢具,怎麼布置你總要有個譜吧。」
重華瞪大了眼:「住我這兒不行么?」
為什麼一定要買新房子?她自己這小窩住的挺舒服的啊。這可是她自己的血汗錢堆出來的窩,怎麼能隨便就放棄掉。
洛琛一愣,拿著手機看著重華,這女人瘋了啊!嫁人居然不要房子?!重華卻不理會洛琛的詫異,一個飛撲抱住洛琛勁瘦的腰,撒嬌著。
「住我這兒嘛。要是不夠住了,以後咱們再搬好不好?」洛琛家也不差一兩棟樓的,想搬什麼時候都能搬。這會兒有現成的房子,就不瞎折騰了吧。
洛琛看著懷裡毛絨絨的小腦袋,笑了笑:「你書房夠大么?我要新買個桌子。」
重華的小公寓雖然不大,可是書房卻是裝修的相當不錯了。圍牆的書架,還有小沙發。就是書桌太小了,只夠她一個人化化妝用。
重華抬起頭來,笑盈盈地:「嗯,那你買個大點的桌子,咱們倆一個桌上辦公。」
洛琛揉了揉她的頭,低頭溫柔地吻住了她的櫻唇。
結婚如果是這樣,或許,很不賴。
洛媽媽本來是打算辦個幾十桌的喜宴,還沒等計劃出台就讓洛凌給按住了。雙胞胎的心電感應那可不是一般的強,洛凌都不用問就知道他弟這會兒想要盡情地享受二人世界,於是就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來說服了洛媽媽。
「我這個做哥哥的都沒辦喜宴呢,你就先給老二辦了。讓我這個做老大的臉往哪兒擱?而且這會兒訂酒席訂婚紗邀請親朋好友少不得折騰,小琛要是翻臉了,別說喜宴了,信不信當天他就帶著弟妹跑去環遊世界把咱們撂在那兒丟人現眼?」
洛媽媽還真是忘了二兒子那左到極點的性子,別說帶著老婆環遊世界,就是直接失蹤他都幹得出來。一想到這兒,洛媽媽就激靈地打了個冷顫。
洛凌笑著安慰自家老媽:「總要我這個做哥哥的先身先士卒一下,然後小琛一看,哎,還行,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而且我哥已經先丟過人了,說不定就讓你擺桌了呢?」
洛爸爸知道二兒子沒花一分錢就討了個老婆,表示虎父無犬子,很是欣慰。但是孩子的房子還是要給的,洛琛私下跟洛爸爸通了個電話,洛爸爸就沒再提起這件事。
第二天晚上的時候洛凌抽了個空拜訪了一下新婚夫婦。一進門就被地上毛絨絨的拖鞋給萌了個正著。
他弟,他那個板著臉總是一臉冰的弟弟,不苟言笑一輩子都沒個高興樣的弟弟,在別人家裡居然會穿一毛絨絨的熊貓拖鞋。外面可快要29°了啊,屋裡還能穿毛絨拖鞋冷氣要開多大才行啊?
重華拿了一雙阿狸的遞給洛凌:「大哥穿這個。」
做大哥的:……這算隱喻么?
小公寓沒有他家五分之一大,可是卻布置的十分文藝溫馨。隨處可見粗布的沙發窗帘,花瓶里有花,窗上有綠蘿,茶几上放著品味獨特的茶杯茶壺,還有隨處可見的書。
文藝女青年,確實跟他見識過的那些女人們不太一樣。
到了這裡,洛凌覺得他大概理解為什麼洛琛會鬆口結婚,這樣放鬆的環境,確實十分難得。
聽到聲音的洛琛從書房出來,問道:「誰來了?」
剛才就聽到門鈴響,還以為是送快遞的,聽見重華說「快進來,請坐」就知道是來客人了。
然後,他就看到自家親哥倒在他老婆的布藝沙發上,睡著了。
洛琛眯著眼:「他怎麼來了?」
重華進屋裡去拿薄毯,看見洛琛出來做了個噓的動作,輕聲說道:「大哥剛才打電話說晚上來家裡吃飯,我以為他跟你說了。可是進門就睡著了,可能是太累了。」
累?累他個腿腿!洛凌負重30公斤跑一百多公里跟吃飯一樣,開車過來能累個鬼啊!那天把他按在地上打成狗的不是洛凌么?
撇撇嘴,洛琛剛要嘖,就被重華給捂住了嘴,瞪他:「跟我去超市買菜,清點。」
卧槽!你睡我家沙發還要我老婆親自下廚做飯?!
重華死拖活拉才把洛琛給扯出去。她是常被責編折磨著熬夜趕稿的人,自然體會睡眠的難能可貴。當兵的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有任務,有今天沒明天的(洛凌:喂喂!),能好好睡個覺多不容易啊。
洛琛憋著氣,可還是要開車帶著重華去超市買菜。
重華一面篩選著腦子裡的菜單,一面催促著在身後一臉「媽的智障」推著購物車的自家老公。
「大哥愛吃什麼你知道吧?」重華覺得第一次來家裡做客,怎麼也要做點人家愛吃的東西吧。
洛琛歪著頭想了想:「他除了桌子椅子不吃,基本上不怎麼挑剔。」
重華:……是不是你親哥啊喂?
默默地瞪了自家老公幾眼,重華決定無視他,做幾個她拿手的大眾都普遍喜歡的菜式。看見有新鮮的鱸魚,果斷入手一條。
稱完魚,重華轉身就要將魚放進購物車裡,卻不曾想與身後的人撞了個正著。洛琛在青蝦的攤位上稱蝦,餘光瞄到重華撞人的一瞬間,趕忙走了過來。
「啊,不好意思,實在是對不起。」重華滿臉歉意地跟人家道歉。
白色的亞麻面休閑鞋啊,上面偌大一個腳印就是她踩人的鐵證。幸虧今天她沒穿高跟鞋來,不然妥妥能給人家踩一個洞出來。
對方看上去雖然身高挺高,可是人很纖瘦,有一種剛從醫院出來的病態感。重華撞了人家一下剛一看就忍不住道歉了。
「沒事吧?」洛琛衝過來扶住重華,一雙犀利的鷹眼打量著被撞的人。
心下一驚,這人……氣息很違和。下意識就將重華擋在身後。對方戴著一頂鴨舌帽,臉白的近乎慘白。抬起頭來,一雙黑洞洞的眸子,洛琛的神經一下就綳直了。
「是我不好,沒關係。」聲音低醇冰冷,讓人心頭一涼。
重華看到那人臉的一瞬間頓時瞪大了眼睛,好漂亮的美少年啊喂!額,不對,等一下。年齡應該會偏大一點,但是那瘦瘦弱弱的樣子,如果做coser,超完美啊。
洛琛正擋著重華,一回頭就看見自家老婆兩眼放光地盯著人家男人的臉!!!
無法出言只能改瞪,洛琛滿臉都寫著說不定對方是壞人你居然還讚歎人家的顏值再說了那人有你老公我帥么的亂碼……重華準確無誤地接收到了信息,眼神飄遠地別開了連。
那人完全沒搭理這兩口子眼神交流,越過重華拿了一塊三文魚塊就推車走了。
「你傻么?那人一看就有問題啊。滿身的寒氣,你不要命了啊?還盯著人家看!」洛琛咬著牙根子扯著重華的胳膊往零食區走。
重華點點頭:「你也看出來了?原來人身上有沒有殺氣真的看得出來。這個人不光是渾身寒氣,更有一種淡淡的殺氣,怎麼看都像是手上有過幾條人命的。」
洛琛張了張嘴,一咬牙一個爆栗敲在重華頭上:「還有心思分析!」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洛法醫就耳提面命地給自家親老婆普及了一下遇到可疑人物的基礎處理方法以及常識。重華聽的眼神都要渙散了,終於買全了東西回家。
到了家門口,洛琛才停下來,用一句話來總結了今天的情況。
「你沒有戰鬥力的以後遇到這種人轉身撒腿就跑,懂么?」
重華默默地點頭,她要是告訴他,在日本她看見的誰誰誰一腳就把那個誰誰誰踹飛掛在樹上,她老公會不會瘋掉啊?
洛凌這一覺睡的那叫一個舒服,簡直是長這麼大睡的最安心的一覺。以至於睜開眼睛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穿越了呢。抱著薄毯,眼神放空地盤腿坐在沙發上,窗戶開著,白色蕾絲的窗帘緩緩地飄著,窗外有鳥叫聲偶爾飛過。
所以他確實是穿越了吧?
咔嚓,門開了。洛琛拎著大包小包走了進來,洛凌一臉白痴地回過頭去看向門口,仍舊沒有回過神來。
洛琛拿著菜看見洛凌這樣也愣住了,他老婆給他哥喝了什麼嗎?怎麼感覺人格都變了。
長這麼大,什麼時候洛凌都是一隻清醒的狐狸,若說洛凌有鬆懈的那一天,說不定就是死的那一天。可是現在他那個精明的人神共憤的哥居然一臉白痴相。洛琛默默地放下菜,掏出手機果斷拍了一張照片。
咔嚓一聲,洛凌猛地回過神來:「你們出去了?」
重華一把將堵在門口的洛琛推進去,拿著最後一袋菜擠了進來:「晚上咱們在家吃,我下廚。」
洛凌撓了撓睡的亂亂的頭髮,狠狠地伸了個懶腰,然後就一臉理所應當地拍拍沙發:「過來坐啊。」
坐你妹啊!你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洛琛白了親哥一眼,拎著菜進了廚房。
洛凌嘴角微翹,如此看來,說不定結婚真的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他弟開始像個正常人了。
手裡拿著三文魚塊,帶著鴨舌帽的應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默默地放了回去。超市裡能買的新鮮食材其實也挺有限的,反正人已經看到了,接下來就是確認一下她過的好不好了。
應龍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調查了重華的祖上十八代以及現在的狀況,看到調查報告上寫著已婚的字樣應龍確實崩潰了二十分鐘。可是看到配偶欄上面寫著洛琛的名字,十五分鐘后也就認命了。然後他就果斷跑去調查洛琛的祖上十八代了。不管洛琛有沒有錢,只要對重華好就可以,再來,就是要求證,這個長得跟重華一模一樣的女孩子究竟是不是他那個跑到異世送死的熊妹妹了。
路過落地鏡,應龍看了一眼鏡子里的自己,白的近似透明的臉上一雙黑洞洞的眸子。剛才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才嚇著了重華。看來是要好好休息一下,調整一下身體和精神狀態了。
莫名覺得有了目標的應龍,腳步也跟著輕快了許多。
這種感覺,許久沒有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