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親生父母
馳瑞是沈文進的老大哥,在國外什麽奇異的事情沒見過,什麽荒唐的笑話沒聽過,吃過的鹽更是比沈文進吃過的米還多。
但是現在,聽到沈文進的這個理由,表情還是忍不住扭曲了一下,緊接著,竄上頭的荒唐感差點把他氣瘋了。
他深吸一口氣指著沈文進,然後抬手,啪啪啪的幾巴掌打在他的後背上。
“荒唐,你小子太荒唐了,為了一個夢嫌棄自己的孩子!你!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如果是別人,沈文進或許辯解的想法都沒有,但麵對馳瑞,沈文進自嘲一笑,將臉埋進手裏,掩飾住眼底的慌亂和痛苦。
“是,這事的確荒唐,這個夢出現不是第一次了,我一閉上眼睛,就是夢裏麵溫瞳躺在血泊裏的模樣……”他聲音有些發哽,雙手顫抖,全身顫栗。
他是真的怕。
馳瑞即將出口的嗬斥被他咽了下去。
這小子他了解,從認識他就知道這小子對媳婦的那份在意,尤其是,他沒有辦法在她身邊,沒有第一時間照顧她,保護她的那種無措,這也難怪。
人心都是肉長的,和一個還沒有成型的小肉球相比,溫瞳對於沈文進來說,更重要。
“你小子,真是……兒女情長,沒出息。”
話雖然這麽說,但馳瑞的眼裏卻全是無奈,沒有嫌棄。
“知道你擔心,不過,你個大老爺們是不知道那孩子對溫瞳和你爹娘的重要性的,你既然擔心,不如和王嬸好好說一聲,多照看溫瞳,王嬸和比你細心實在啊。
要還是實在擔心的話,早早聯係一個縣醫院產科的床位等著,提前咱就住進去,等溫瞳生產那幾日,我怎麽都能給你騰出一個假期來,讓你陪著媳婦把娃生了,行了吧。”
沈文進倏然抬頭,有些訝然地看著馳瑞。
馳瑞拍拍沈文進的肩膀。
“你小子想事情太偏激了,事情有無數種解決的辦法,不能再鑽牛角尖了。”說完,馳瑞想到沈文進那性子,立刻問:“你沒和弟媳說不要孩子這話吧。”
沈文進立刻搖頭,“沒來得及說。”
“那還行,不過,既然弟妹懷孕了,這短時間內沒法離開村子,那個江夏就不能留下了,還是要打個招呼。”
沈文進這次倒是沒拒絕。
“放心,不會虧待了她的,那附近比道河村好的村子不少,咱們往好了給她挑,不會讓人說閑話的。”
馳瑞好不容易給沈文進做完心理工作,忍不住歎口氣。
“你小子好歹媳婦在華國,想見就能見,我啊,想要見媳婦一麵,可難著呢。”
沈文進好奇地問:“嫂子沒有回來嗎?”
馳瑞目光冷了下來。
“你嫂子啊,為了我,可是命都不要的好女人啊。”
說完,馳瑞喃喃。
“等我這邊的事情穩定下來,就親自去把你嫂子光明正大的接回來。”
——
沈文進離開後,溫瞳借口身體不舒服回了房間。
沈父頓時緊張了起來,等溫瞳離開,小心翼翼地問王嵐書。
“瞳瞳不會是被我那一缸子打壞了吧。”
王嵐書失笑:“你那一缸子還能是個鐵錘啊,把人就打壞了。”
“那咋會不舒服。”
王嵐書看了看關上的門,看似答非所問道。
“這文進轉業,可能也不全然是一件壞事情。”
現在當兵的,哪個不是十年起的,沒有提幹的,這個時候轉業,那也是三四十歲了,媳婦不年輕了,孩子也長大了。
要是表現好的,提幹了,那這輩子就都要為隊裏奉獻了,更別提什麽家人什麽生活了。
這種男人的妻子才是最難的,他們是讓人敬仰的軍嫂,但卻要一個人背負家裏的大事小事,要操勞半輩子才了。
她心疼溫瞳,那麽好的兒媳婦,自然不想讓他吃這份苦。
而且,都是為國奉獻,在哪奉獻不是奉獻,既能顧得了大家,也能看得上小家,那多好。
沈父掏出積攢下的一點肉票,高聲喊著沈文家。
“去,打點肉,給你嫂子做肉吃,補一補。”
沈文家急急忙忙跑出來,拿過沈父手裏的肉票,卻是愣住了。
“爹,就這點票?”
“對啊,就這點。”
“有點少吧。”
“少啥,這個肉打來是給你嫂子和文俏吃的,一大一小,能吃多少,快去。”
沈文家臉上帶了些喪氣,但還是乖乖出門去打肉。
而屋內。
溫瞳將所有的東西再次翻了出來,確定沒有多拿什麽,也沒有少拿什麽後,坐在炕上出神。
這次,是真的要想辦法離開了。
雖然這是從她重生後第一天就確定的事情,可真的到了這一天,她心卻是又怎麽都放不下了。
尤其是對沈家父母。
都說親生父母是前世修來的緣。
可是如此將她當親身女兒看待的公婆,才是她修了三生三世才能換來的。
她轉了一圈,看到屋子裏掛著的一個老式的木質相框。
相框是一個長方形的,一個就要有52*38厘米那麽大,這樣將所有的照片排列塞進去,能塞了不少。
裏麵大部分是很溫瞳和沈文進的結婚的時候去鎮子上照相館照的。
而在最邊緣的地方,一張全家照被遮掩了一半,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清楚。
她走過去,將大相框摘下來,將裏麵的那唯一一張的全家福翻出來,小心翼翼地摩挲了兩下,收到空間內。
然後,拿出紙筆,開始寫信。
而這封信,是寄到距離道河村上千公裏,更靠近華國邊緣的某個牧場的。
收信人,便是溫瞳的親生父母。
從重生回來,溫瞳便沒有見過親生父母。
但是,她卻記得,自己上輩子去世時候,最後一次見到父母,他們的頭發幾近花白,母親在她的遺體前哭得暈厥了過去,而原本挺直的背,早就佝僂了下去。
而永遠那個如君子端方的父親,雙手上全是老繭,眼睛甚至有一隻瞎了。
在失去她這個唯一的女兒後,他沒有哭,但隻有溫瞳知道,他的父親成夜成夜的睡不著覺,坐在桌前,少了棍子,用棍子上的木灰在自己的衣服上一遍又一遍地描繪一些小兒才去寫的字眼。
而那些字,就是父親在她兒時,握著她的手一個字一個字教給她的。
他的父母一生不幸,卻將他們全部的愛與心血都傾注在她的身上。
上一世為人女,早早離開父母是她的錯。
這一次,她要好好地陪在他們身邊,再也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