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黃粱一夢
沈文進的眼神一直停在溫瞳的身上,應和著她。
“是啊,我媳婦就是勤儉持家。”
因為靠得近,沈文進呼出的氣全部灑在溫瞳的耳朵旁,癢得她下意識縮脖子,臉頰燒紅得可怕。
沈文進還想進一步,溫瞳已經走到旁邊的攤位。
“師傅,這個烤紅薯多少錢啊。”
“五分錢。”
“給我一個。”
沈文進看著溫瞳通紅的耳朵,忍不住露出笑意。
溫瞳為了掩飾尷尬,小口啃著買到的紅薯,卻還是被沈文進的眼神弄得有些害羞。
不過,原本就吃得飽飽的,現在手裏的紅薯吃了沒兩口又怎麽都塞不進去,正在她為難的時候,沈文進順勢將紅薯接了過去,一手牽著她拄著拐,一手拿著紅薯。
“還有一個行程,走。”
溫瞳就這麽呆呆地被帶走。
等站在最後一個目的地前,溫瞳真的是又無奈又隱約泛起甜蜜。
“我問了,今天上映的是一個愛情故事,正適合我們看。”
說著,就牽著溫瞳往裏麵走。
溫瞳反手拽住沈文進。
“我們還是算了吧。”
沈文進不解地看著溫瞳,馳先生不是說,城裏找對象的姑娘小夥子都喜歡去看電影麽,自己的媳婦也是城裏來的,肯定也會喜歡,可現在咋就被拒絕了。
“你的腿腳不方便,裏麵黑得很,容易摔傷,而且,這部電影……我看過,老片子了。”
沈文進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你和誰看的?”
心裏的醋意已經成噸的開始生產。
“和我媽啊,就在我們分開的那天。”溫瞳說著,眼眶有些微紅。
如果單說這輩子,她和父母分開也不過是兩年時間,但若是加上上輩子,和成為幽魂的那三年,他們,真的快隔了十年未見了。
沈文進的醋廠瞬間停工,甚至有些不知道要怎麽處理這些產出來的醋,尷尬地撓撓頭。
“你,你是想嶽母了?”
沈文進有些內疚,嶽父嶽母的情況特殊,雖然他們結婚是得到了嶽父母的同意的,但畢竟自己唯一的女兒這麽大的事情,他們不可能不在意。
沈文進捏了捏溫瞳的手。
“等我下次回來,陪你去看嶽父嶽母,好嗎?”
溫瞳猛然看向沈文進,張了張嘴,卻感覺嗓子有些沙啞。
“真的嗎?我爸媽的情況……”
“他們是你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父母,對我來說,他們隻有這一層身份。”
溫瞳低下頭,抿著唇,努力壓抑著嗓子裏的哽咽。
這個人,這個人……
要是再壞一點多好啊。
最後兩人的電影還是沒看成,倒不是沈文進被說服了,而是……
“抱歉啊,沒票了。”
這整個縣城就這麽一個電影院,方圓幾十裏的小年輕趕時髦都會過來,這自然造成了供不應求的局麵。
沈文進歎著氣帶著溫瞳轉身,溫瞳見他這麽低落,難得放軟語氣。
“等你下次回來,我們再來看。”
沈文進頓時瞪大眼,驚喜不已,快走一步將溫瞳的路給堵住。
“這可是你答應我的,要是敢騙我,我絕對連本帶利地向你討要回來。”
“好好好,你快放開我,這還在大路上呢,要是被你看到了可怎麽辦。”
沈文進知道溫瞳臉皮薄,順勢放開她,隻是回去的路上,臉上的笑意就從來沒有收起來過一分。
等到了招待所,沈文進才對溫瞳說。
“你好好休息,明天不用著急來醫院看我,我有人照顧,沒事的。”
溫瞳點點頭,轉身往裏麵走。
可走到一半,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朝外看,就見沈文進突然對著她溫柔一笑。
溫瞳的嘴唇也跟著勾了勾,轉身上了樓,回自己房間。
沈文進支著拐杖一瘸一拐到病房的時候,馳瑞正斜靠著床頭看書,見人進來,再看他表情雖然硬邦邦的,但是眼底的笑意卻是一點都沒有少。
“怎麽樣,我和你說的這些辦法有用吧,我告訴你,女孩子啊,就是要哄著的。”
沈文進上了自己的床。
“今天多謝馳先生了。”想到溫瞳今天對自己的笑,可比之前多多了,心裏就得意。
馳瑞嘿嘿一笑:“我一看就知道你們這對小夫妻相處的時間不長吧,小姑娘估計放不開呢,正好趁此機會,你就好好表現啊。”
馳瑞說完,沒有聽到應聲,轉過頭一看。
好家夥,沈文進已經躺在了床上,閉上眼就睡著了,但是那嘴巴周圍的笑,怎麽看都帶了些耀武揚威的得意啊。
“這小子,心一寬,睡的也好啊,果然是年輕人啊。”
於是,自己也合上書本,關了燈,睡了起來。
——
而躺下後秒睡的沈文進,卻開始頻繁的做夢。
甚至在夢境降臨的時候,沈文進都有清晰的認知。
在夢裏,他看到自己探親假的路上,第一次見到那個紮著馬尾辮,和一群知青擠在拖拉機上的溫瞳,其他人的眼裏或激動,或緊張,唯獨她,清澈的眸子看向了坐在路上的他。
這一眼,便是萬年。
接著,他知道這個小姑娘的名字,知道他竟然分配到自己村子當知青,知道她父母成分有問題,即使小姑娘逃過一劫,但在整個知青站也是被排斥的。
可明明看上去那麽柔弱的小姑娘,總是咬牙將分配給她的任務完成,那些人物,有的大老爺們都需要兩個人才能完成,可卻逼著一個小姑娘自己做。
她被排擠了。
小姑娘心裏也清楚。
直到,小姑娘被累到發高燒,還是第二天分工的時候,沒有人看到她,才有人氣衝衝地去找人。
如果再晚一些,她就活生生被燒壞了。
這一次,也是他們緣分的開始。
他看著自己背著自己的小媳婦走了好久,終於把她的命救回來。
他看著自己對小姑娘表白,激動地握著她的手,保證這輩子對她好。
她含羞帶怯的點頭答應了。
他們熱熱鬧鬧地舉辦了婚禮。
夢境到這裏,都沒有什麽問題。
可緊接著,他察覺到了不對勁。
夢裏,他新婚頭天就回了隊伍,沒有接到保護馳先生的命令。
夢裏,她也沒有來送自己,但分離的時候,臉上卻一直帶著新嫁娘的羞怯,臉頰紅撲撲,可愛極了。
夢裏,他回到部隊便按照計劃接到了秘密保護任務,而保護對象,便是馳瑞,但這一保護,便是整整九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