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畢業季

  夏天到了，校園裡悶熱無風，路邊的柳條也無精打採的垂著，紋絲不動，通往圖書館的水泥路上被曬的泛出點點銀光，彷彿一切都要融化了。以往人來人往的教學樓此刻卻是靜悄悄的，彷彿裡面的人在太陽的炙烤下都蒸發了一樣。偶爾看到幾個從裡面出來的人影，也是行色匆匆，好像都急著逃離這座「火爐」。門口掛著的紅色橫幅軟綿綿的耷拉著，走近看，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字：祝賀江浙大學醫學部12級生畢業典禮圓滿成功。


  「王陽同學，畢業了，你有什麼打算啊？」系部辦公室，一名老者和藹的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年輕人，語氣緩緩的問道。


  聽到對方的問話，王陽微微抬起眼帘，看著老者說道：「應該會去醫院上班吧。」


  「你這麼好的底子不讀研可惜了啊，不再考慮考慮？」老者似是早已料到他的答案，話中帶著幾分勸說。


  「我的情況。。您知道的。」王陽勉強扯起一絲笑容道。他也想繼續讀研，可是無奈家裡窘迫的境況已經無法再支持他的學業了，發下來的那一紙學費明細單對他來說無異是組天文數字。父母為了供他上完大學本科，這幾年已經掏光了家中所剩不多的積蓄，就連周圍的親戚朋友那裡也都借了個遍。如今他實在不忍心看到父母為了他再去求人，所以面對老教授的挽留，他只能苦笑著婉拒。


  「本來我還想著下學期還能帶你的，唉。。」老者發出一聲嘆息，似是對他的去意有些遺憾，然而稍稍停頓了一下，他便又接著說道，「不過你也別急著想放棄，雖然我們這兒不能給你提供全額獎學金，但是並不代表其他地方不行嘛。」


  頓時，老教授的話宛如黑暗中突如其來的一道光直射進王陽的內心。


  「您的意思是？」


  「我給你聯繫了韓國首爾大學的金南慶教授，他看了你的情況，表示願意帶你這個學生，他們那兒的全額獎學金相對於我們這的要豐厚些，我想以你的成績過去，要拿到這些應該是不成問題的，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出國留學看看啊？」老教授和藹的笑著，似是在告訴他一件很平淡的事情。


  「韓國？」王陽雖然對老教授所說的全額獎學金很是心動，但是面對要獨自一人出國的境況，他還是需要仔細的考慮下，畢竟留學不是件小事，何況在這之前，他對韓語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機會，我已經把它擺在了你面前，就看你有沒有勇氣去爭取了。」老教授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得意門生」，目光如炬道。


  王陽聽完老教授的話，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以往父母操勞的身影，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想要出人頭地的衝動，當下不禁堅定了目光，表情帶起一絲決然的說道：「我會努力準備。」


  「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人！」老教授撫手稱好，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欣賞，「小陽啊，我帶的學生不多，你是我迄今為止最滿意的弟子啊。」


  「您過獎了。。」面對老教授如此高的評價，王陽依舊保持著謙恭的姿態，同時心中卻是火熱一片。


  他很清楚這將是他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點，如果這次錯過了，他估計自己永遠都只能做一個平凡的小醫生。他不甘心止步於此，過去的幾年大學生活，他無時無刻不在充實著自己，別人玩遊戲的時候他看書，別人睡覺的時候他還在看書。周末、課餘的時間，只要一有空閑他就會到校附屬醫院去「幫忙」。他明白理論和實踐必須相結合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醫生。王陽的天賦不錯，甚至可以說還有些小天才，加上他對知識那如饑似渴的態度，很快他便成為了醫生們互相爭搶的「香餑餑」，因為王陽除了語言交際能力欠缺了些，幾乎是一個「完美」的學生。那些王陽曾跟隨過的醫生都說，有他在的日子，簡直是他們做醫生以來最「愜意」的時光，因為這個傢伙總是在他們之前就能把所有的前期工作都做好，比如：醫院接到一個病人，王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一份詳細的病歷放在醫生的面前，並且其內容還能做到無可挑剔的地步。不僅如此，王陽還會依據情況診斷患者的病症，並且給出相應的治療方案。即便要動手術，他也能提前準備幾套實施方案，而且還包括各種術中可能出現的問題以供他們參考。王陽這樣「保姆式」的學習方式簡直是醫生們的福音，要知道華夏是個人口眾多的國家，其醫療資源一向很緊張，醫生每天需要接待的病人就數以百計，而王陽提前就將這一切都做好，這比尋常的討好奉承還要讓人舒服，自然的醫生們對這個學生便特別的青睞有加，很多時候都願意讓他跟在自己的身邊學習，並且還會很耐心的指導他。一段時間后，醫院上下幾乎都知道了王陽的存在，也就是在那時，他遇到了現在的老教授。當時王陽那勤勉努力的樣子讓對方十分的欣慰，再加上王陽的資質天賦都不錯，觀察了一段時間后，老教授便向他提出了收徒的意願，王陽自然是滿心歡喜的答應了。


  時至今日，毫不誇張的說，王陽的理論知識和臨床經驗已經不比任何一位主治醫師低了。大部分病患到他手上，他都能很快的診斷出病因並且給出最為正確穩妥的治療方案。然而大學本科的五年時間還是太短了，王陽能學到的東西畢竟還是有限的。如果不論專業性，他已經是最好的全科醫生了。


  「要是你能在八月份之前通過他們官方的語言考試，我就想辦法給你弄個咱們醫院單位的編製，這樣你過去之後大小也是個醫生，你給他們做事還有工資領，加上那邊學校給的全額獎學金，足夠你在韓國日常生活的了。」老教授笑眯眯的說道。


  「謝謝老師。」王陽現在的心情已經不單單是感動那麼簡單了。老教授這樣做無非是不想自己將精力浪費在那昂貴的生活費上，他希望自己能有更多的時間去學習。


  「先別急著謝，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現在已經是六月中旬了，你只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老教授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樣，有沒有信心做到？」


  「有！」如果能拿到這個編製，那他不僅能在學習期間賺取生活費，沒準還能給家裡寄回去一些以減輕父母的負擔。如此大的誘惑擺在他的面前，王陽怎麼會不動心呢？

  走出學校，王陽的心情依舊處在亢奮之中，遠處小賣鋪前跑過一群拿著冰淇淋的孩童，帶起一陣歡聲笑語，櫃檯后的老闆坐在椅子上搖著蒲扇看著牆上的老舊電視，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安詳。


  2011年，王陽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