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私下說 閑來無事
晚間酉時正
廷獄監內
“鄧掌印怎麽親自過來了?”廷獄監守門的奴才給他行了一禮,發出訝異之聲來。
鄧承雁手提食盒,身後還跟著一名小太監阿辛,輕聲一笑,說道:“建平郡主的膳食,咱家輕帶不得。”
“鄧掌印說的是,您快請進,奴才給您留門——”
“不用,先鎖上吧。”
守門的人點了點頭,“也行,您出來了,叫奴才一聲。”
“多謝。”鄧承雁帶著人抬腳往裏麵走去,一路走到最裏間的一處牢房門前,停了下來。
正在裏麵伺候的白芷看到後,急急忙忙的跑了出來,推開牢門行禮道:“奴婢見過鄧掌印,掌印大人快請進——”
鄧承雁手提食盒走了進來,微微低首說道:“有勞了。”
“奴婢不敢當。”
聽到聲音,尉遲鷺將腦門上貼著的話本子拿了下來,從床榻之上坐了起來,腦袋還有些發懵的瞧著他,似乎在說現在就是晚膳時刻了嗎?
鄧承雁有些好笑的低下腦袋,行禮道:“奴才見過建平郡主。”
“免禮吧。”
“多謝建平郡主,奴才給您送了晚膳來,都是尚膳監特意為郡主您做的。”
“嗯,都辛苦了。”
“郡主這話客氣了,都是奴才們職責所在。”
鄧承雁放下食盒,將裏麵的餐盤一個一個取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擺在小桌子上。
雖然桌子有些小,有些狹窄,但是該有的規矩不能少。
白芷想過來幫忙,但是見著他這麽一番流利而優雅的動作,瞬間不敢上前去了,生怕打擾了他去。
直至他手中的食盒擺完,小太監阿辛才將自己手中的食盒奉上,說道:“奴才來吧?”
“不用。”鄧承雁開口拒絕了,伸手接過他手中遞來的食盒,再次擺起了盤子來。
白芷見著這邊沒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便走到了尉遲鷺的身邊伺候著,道:“郡主,可要過去用膳?”
尉遲鷺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你先去端一盆水來,本郡主要淨手。”
“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白芷轉身走了出去,身影逐漸在各個暗色的牢房之間隱去。
鄧承雁請抬起俊雅的麵容來,見白芷出去了,手中拿著的食盒緊放了下來,微垂下眼睫,說道:“你也出去吧,我有話同建平郡主私下說。”
“奴才明白。”阿辛低身行了一禮,提著手中空了的食盒走了出去。
尉遲鷺見阿辛也走了,不由的挑了下眉目,起身說道:“鄧掌印有何要事同本郡主私下說?”
“奴才知道郡主一直在派人找尋宮內地下的密道圖。”
她眼神一凜,有些許的冷漠意味,道:“你監視本郡主?”
“奴才豈敢?”他抬眸看向她,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來,“宮中人多眼雜,郡主要做的事,奴才也隻是有所耳聞。”
她沉著臉走到他的麵前,問道:“此事驚動了皇伯伯?”
“那倒沒有。”
“那你如何得知?難不成你監視了皇伯伯身邊的人,還是本郡主身邊有你的人?”
沒有驚動皇伯伯的事,他有多大的本識,竟然比皇伯伯還要清楚?
要麽,她身邊就有他的人,因而消息走漏了,要麽就是他掌握著皇伯伯身邊所有人的行蹤,因而知道若沁的事情。
他這下子臉色是徹底繃不住了,有些沉著臉道:“奴才明白郡主的憂慮,是以奴才知道此事後,何人都未敢聲張,隻怕給郡主您招來麻煩。”
“不過郡主您也不必猜忌奴才什麽,奴才雖是陛下看重的人,可是奴才的心向著哪邊,那是奴才說了算的。”
“奴才一沒有打聽陛下身邊之人,二沒有在郡主您身邊安插眼線,竊聽郡主所言所為。”
“奴才得知郡主這一消息,也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
“恰巧奴才昨日去了禦書房給陛下送膳,得了機會,見了見傳聞之中的密道圖。”
“奴才記憶力還算不錯,因此給郡主畫了幾副宮內的密道圖入口與出口所在地,特來送給郡主。”
尉遲鷺聽著他說完了這一段的話後,不知該作何反應,隻是視線有些晦澀莫名的看向他,從一開始他的語氣的指責,到坦然自若,再到後來的妥協與恭敬,有些自責,有些感激,更多的……竟是歉意。
她知道的,他的立場從未改變過,不管是前輩子還是這輩子,他都無條件的站在她的這邊,雖然他侍奉的主子是皇伯伯。
可他至始至終沒有傷害過她,隻不過是手中的權利有限,前輩子裏還是眼睜睜的看著她遠嫁出城,和親異族。
當時他喝的酩酊大醉,嘴裏念叨的竟是她,說是他對不起她,沒有能力救下她。
她那時聽著有些可笑,他算什麽?為何要他來救她?他自己的小命都快要保不住了,還要擔心她的處境?
現在想來,她從一開始,虧欠的人就是他,這輩子,依舊虧欠上了。
尉遲鷺緩了好一會,才低下頭去,故作冷硬說道:“不必了,本郡主現在也不需著這密道圖,你給了本郡主也沒有用。”
更何況,他將這密道圖給了她,若是被皇伯伯知道了,他所有的仕途將會毀於一旦。
她不想,也不願他在為了她,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不值當。
鄧承雁抬眸看向她,衣袖中裝著的正是他那一天一夜,不眠不休所繪畫出來的密道圖。
他微啞了聲,道:“沒有人知道此事,郡主若是得了這密道圖,也算是多了一條保命的通道。”
“本郡主明白,但是多謝鄧掌印了,本郡主想若真的有那麽一天,外祖父不會棄建平於不顧的。”
“可是防範於未然總是好的,首輔大人必是不能事事先知的。”
“你不必再勸本郡主什麽,你回去吧,本郡主要用膳了。”
鄧承雁身子沒有動,視線也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直視著她的眼眸,問道:“郡主不要這密道圖,是不想要了,還是擔心奴才?”
“笑話!本郡主擔心你作何?本郡主可不是尉遲柔,菩薩心腸,對誰都要關照上幾分。”
他點了點頭,低著身子將衣袖中的密道圖取了出來,在她皺眉不解的視線下,留下了它,行了一禮,道:“那郡主便收下它,就當是奴才閑來無事,給郡主送的畫冊子了,也不管奴才生死如何,都是奴才自個兒的事,奴才告退。”
“鄧承雁!”她開口叫住了他,卻見他行了禮後,轉身便離開了大牢,一點兒也沒將她的叫喊聲放在心上。
尉遲鷺氣的不行,抬腳走了過去,抓起桌子上的密道圖便追了出去,怒聲道:“你給本郡主站住!”
他聽見了,腳步未停,背對著她,在這一片漆黑隻有一排蠟燭的燭光下,緩緩的向外行去。
“鄧承雁——!!”
“你為何事事都要如此?!”
“本郡主未曾幫助過你什麽,也不需要你的幫助!!”
“鄧承雁,你不欠本郡主什麽!!”
“你以後不要過來了!!”
他的步子停下來了,就在她以為他會回頭時,他卻依舊背對著她,低著白潔秀雅的麵龐,失落的低聲道:“郡主是要違背三諾之言嗎?”
他提議的一諾,便是他要一直為她送膳,她也答應了的。
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