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藏匿地 在保盛稷
裏殿
晚間酉時正
尉遲鷺喝了一口異香撲鼻,滋味濃醇的烏龍茶後,就有些皺著眉頭道:“怎麽這麽甜?”
“是甘甜嗎?”隔著屏風,韓紀抬眸看了過來,他也嚐了一口,確是甜了。
白芍接過她遞過來的茶杯,低聲道:“是不是郡主您方才吃了蜜餞啊?”
郡主晚膳後喝了湯藥,怕藥味太苦,吃了半盤子的蜜餞呢。
那蜜餞,恐怕甜的同為女子的白芍都受不了。
尉遲鷺才不糾結那麽多,神色厭厭道:“你用過膳了嗎?在偏殿待的可還習慣?”
“習慣的,郡主不必擔心微臣。”
“嗯,有什麽事就和萬公公說,我讓他照顧你了。”
“好,微臣記住了。”
“嗯,那便好。”尉遲鷺點了點頭,開始說起正事道:“年初前,皇家會有一場祈福的廟會,屆時皇子公主都會陪同皇祖母、皇伯伯和皇伯母一齊過去。”
“本郡主要你在廟會時,配合本郡主演一場戲,或許會傷著你,但是本郡主絕不會讓人傷到你的性命,你可接受?”
韓紀彎唇一笑,“有郡主這句話,便是要微臣的性命,微臣也在所不辭。”
“我要你性命作何?”尉遲鷺也跟著笑了笑,“我若是傷了你,誰來幫襯本郡主?”
現下她的處境,可謂是腹背受敵,前有予茴宮的尉遲柔派人刺殺她,後有胥禾殿的尉遲箐密謀暗算她,上有皇伯伯打壓陷害,下有數不清的想她死的人。
能真心為她所用的人,屈指可數。她又怎麽可能,真的讓人去傷害韓紀呢?
更論韓紀他,在她心中的地位高比尉遲原,都是最為敬重愛戴的兄長。
韓紀明白她的意思,心跟著揪起道:“郡主不必傷懷,有微臣在,您想做什麽,微臣都拚命替您做到。”
“不需要你拚命,你隻要好好活著,便是本郡主最大的心願。”
“是,微臣記著了,微臣活一日,便為郡主所用一日。”
尉遲鷺笑的愈發明豔,那蒼白冷清的小臉上,額間一抹清秀妖冶的美人痣在刹那間散發出奪人心魄的美麗來,“好,本郡主也記著了。”
“不過本郡主還有一事。”
韓紀放下手中的紫金釉茶杯,緩緩站起身來,恭敬的行了一禮,“郡主請直言,微臣定當全力以赴。”
“本郡主查到陸稱的藏匿之地了。”
“陸稱?”韓紀驚詫的抬起頭來,說道:“他不是在嶽州城嗎?”
“不,”尉遲鷺反駁他的話,隨即解釋道:“他早已逃出嶽州城,來了梧州。”
“我手下的人查到了他現今正藏身在凝香閣內,與沈家之女沈詩語有所接觸。”
“沈家?”韓紀皺起了眉頭,沉下了英俊深沉的麵龐,說道:“他們是想做什麽?知情不報,包庇陸家餘孽?”
“嗬,誰知道呢?”她冷冷嗤笑一聲,妖豔高貴的眉宇間含著濃濃的薄涼森冷之感,對沈家的所作所為嗤之以鼻。
“沈詩語或是與那陸稱私交不錯,因而違背自己的父親幫助他也說不定?”
韓紀思量道:“郡主的意思是,太師大人並未參與其中?”
“應該吧,畢竟照本郡主的意思來看,沈柿然他沒有這個膽子,他不敢背叛皇伯伯。”
“或許之前陸家在嶽州城的事情,他有所知情,但是皇伯伯派總督大人下襄陽絞殺他們之際,就應該會做出抉擇來。”
“所以此番陸稱藏在凝香閣的事,怕是隻有沈詩語一人知道。”
“本郡主這裏也有沈詩語與陸稱往來的私密信件,足以定下他們沈家的罪。”
韓紀聽明白了,抬眸看她道:“所以郡主是希望微臣上報陛下嗎?”
尉遲鷺忽而有些緊張的看了過來,隻隱約看到他那高大欣長的身形,看不太清他現下的神情如何,隻是聽著他的聲音有些冷淡,有些隨和,一如往常,好像沒有什麽變化。
她便有些姿態大方,隨意自然道:“是啊,你不想嗎?若是皇伯伯抓到了陸稱,你便是立了大功一件。本郡主不想把這功勳讓給別人,平白讓人落了這好。”
他的眸光有些沉重,盯著屏風後那姣好的婀娜身姿,一語道破道:“郡主在保盛稷嗎?”
因為盛稷乃是盛家之子,而陸稱又是陸家之子,陸家與盛家交情甚篤,到底是有幾分情分在的。
盛稷,不會傷害陸家之人,但是若是為了皇家,怕就是陷入兩難的境地了。
譬如,前次與總督大人同下襄陽,一同在嶽州城內誅殺陸家餘孽三人之事,就已然遭到了世人的閑言碎語,唾罵羞辱。
郡主她現在,莫不就是在保盛稷,不想他再陷入這流言蜚語之中?
尉遲鷺心猛的一窒,震驚的抬眸看向他,有些說不出的顫然,是……是這樣嗎?
她,她保盛稷?
不是的,她隻是怕這聽話的奴才,未來的首輔大人記恨她罷了,那她這麽些個時日以來所做的努力,不都功虧一簣了?
她搖頭堅定的回道:“不是的,本郡主保他作何?他是死是活,與本郡主何幹?”
紅樟木柵閣窗戶後,寒涼清冷的月際清明之下,隱約折射出一抹修長森寒的身影來。
那墨色君子竹的交領長衫衣著,棕灰色平安扣玉帶,玄色的檀木連紋玉簪,逐漸與冷寒的黑夜融為一體,隱匿於暗夜處,消失不見。
韓紀聽言,卻不見喜意,反而苦著臉說道:“郡主不是為了保他,那為何不將這功勳交由他?”
“若是微臣猜的不錯,鏟除陸家餘孽,高枕無憂後,陛下會因此而龍顏大悅,賞賜他五品官職也不為過。”
“五品官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進內閣,絕對夠了。首輔大人年紀大了,他身邊需要有人扶持。”
“微臣權謀不通,布局不精,隻會帶兵打仗,不適內閣這文墨之職,而盛校尉文武皆通,是為進入內閣的上佳人選。”
“這難道不是郡主您所期望的嗎?”
尉遲鷺已然啞了聲,倒不知該如何反駁他這一番話了,因為他說的,都對。
她,無力反駁。
這也確是她一直在想,一直憂慮的事情。司禮監有穆兼章,她不怕。城內有守城將軍祁溫,韓紀,她也不怕。關外有驃騎大將軍韓尚,她更不怕。
現下,怕的就是外祖父的內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