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眼睛好 地上濕了
殿內
隻剩尉遲箐與白芍兩個人,太後與隨嬤嬤已經離開了。
尉遲鷺還沒有醒,靜靜的躺在床榻之上,呼吸輕的聽不清。
“建平……”尉遲箐紅著眼看她,這才體會到建平現在的處境和心情,可謂是步步艱難啊。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父皇或許對她不善,心有怨懟之意?
可是,這明明是上一輩子的恩怨啊,為什麽要把她強行加注到建平的身上?
她的手中有著廣平王之權又能如何?有著煙州十八郡,台北三十六城又能如何啊?
難不成,就因為此,就要傷害建平,殺了建平嗎?
“公主……”白芍哭著看向她,身子發著抖道:“奴婢、奴婢該怎麽辦?”
她,她竟然聽到了這些辛密之事,會不會,會不會今日晚上就被——
尉遲箐紅著眼看她,輕輕搖了搖頭,“你別害怕,皇祖母剛剛保下了芙源殿的所有宮人,父皇必定不會傷害你。”
“奴、奴婢記住了。”白芍哽咽著聲音點頭。
“你好好照顧建平,我、我先走了。”尉遲箐身子不穩的站起身來,失魂落魄的往殿外走去。
白芍擔心的喚她:“公主?”
她仿若沒有聽見一般,呆呆的走出了芙源殿,淚水止不住的落下,無數的傷感無助之情濃濃的壓迫而來。
原來現今的尉遲家,早已千瘡百孔,腐蝕毀爛,不堪重負。
若不是建平在強撐著,是不是,是不是這裏……
她走出庭院,站在宮門口抬頭看著這金碧輝煌的宮廷內苑,可笑至極。
這裏,本就不是一個賴以生存的家啊,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嗎?她還在期待著什麽啊?
“公主,”陶菊、秋菊擔心的走了過來,問她:“建平郡主可醒了?”
尉遲箐怔怔的回過神來,轉眸看向她們,隻見她們身後還站著一名男子,身著墨黑色青鬥紋的金絲刺繡鶴氅,內著沉色墨藍色的長款收腰衣袍,寶石藍的圍腰緋石玉帶,相貌堂堂,氣宇軒昂的站在官道上,視線好像一直在注視著她這邊,看不太清。
她慌張的低下頭去,隱去眼中所有的淚水,長抒了一口氣,道:“還沒有醒,不過太醫說,竟然傷箭取了下來,不發熱,晚間好好照料,明日就會醒過來。”
“那太好了。”陶菊高興的點頭,“明日就能見著郡主了。”
秋菊也跟著笑,“是,隻要能醒過來,什麽都好。”
“公主……”他終於抬腳走了過來,似乎想與她說什麽話。
她不知為何,飛快的低下頭去,沒有看他,隻是那眼中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啞聲:“向北王怎麽過來了?可是來看建平的?”
蒲嚴寒定定的抬眸看她,言辭帶著沉重道:“本王是來看公主的。”
她頭越發低了,眼淚也止不住,“看…看我做甚?”
“自然是擔心公主。”他有些想伸出手去,碰碰她的小腦袋,安慰她。事實上,他也確實伸出了手,卻沒敢驚動她,而是遞上了手中幹淨的帕子。
“擦擦吧,本王看見你哭了。”
“你怎麽看見了?”她紅著眼抬頭,低泣著反駁他的話。
他輕輕一笑,“本王眼睛好,這天還沒有下雨呢,地上就濕了。”
尉遲箐有些蠻橫的奪過他手中的帕子,下了台階,抬腳就走,“不用你管。”
“公主?”陶菊剛要追上,卻被身旁的秋菊給拉住了。
“別去。”秋菊示意她看過去,隻見向北王已經先她們一步追了上去。
蒲嚴寒伸手拉過了她的身子,帶著她去了宮牆的拐角處,將她壓到牆壁上,低聲道:“本王知道公主在害怕什麽,但是建平郡主比公主您想的還要堅強,您要相信她。”
“我如何相信她啊?”尉遲箐哭著抬起了頭,“她現在這樣躺在芙源殿裏,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啊!”
“這才過了多久?她就一次比一次傷重?”
“你知不知道,我、我才知道父皇也是傷害建平的人啊!”
她感覺她自己一直信仰的父皇,一直尊敬的鳳鳶國陛下,竟是這樣狠厲的人?信念好像直線崩塌了。
連一個小輩都不放過,她都不敢去想那些事情,建平是怎麽一次又一次的堅持過來的?
傷害她的人,是她一直尊崇的皇伯伯啊!
“本王知道,本王明白,但是公主您能做什麽呢?”他低聲安慰她,手輕輕的扶上她的肩膀,看向她的眼睛,有些安撫人心的穩重之感。
“您什麽都不能幫助她,您要是說出來,也不過是無意義的話。”
“或許,建平郡主比您還要知道,是誰傷害的她。”
“那、那就任由他們……”她心驀然酸澀而沉重,低顫:“這般……這般互相殘殺嗎?”
“父、父皇為此都與皇祖母在芙源殿內爭吵了起來,甚至……甚至都到了……到了那種地步。”
“我們要這麽……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國不國?家不家嗎?”
“公主!”他聲音加重起來,手上也帶了兩分的勁道,希望她不要這麽陷入自己的情緒裏。
“竟然郡主並未言明這些,就是在保鳳鳶國,保尉遲家,您難道還要出去宣揚嗎?”
“這除了讓陛下對您怨恨之外,根本就不能取得任何保障郡主的權利啊!”
“那你要讓我如何?”她眸子有些猩紅,鼻頭有些酸澀,“視而不見嗎?任由父皇傷害建平?任由皇祖母與父皇爭吵,母子不認?”
“本王並不是這個意思,本王隻是希望公主莫要插手這些事。郡主聰慧,手持大權,您要相信,她會為此做出正確的選擇。更會為尉遲家,做出擔當的表率。”
“你這是什麽意思?”她的淚珠掛在眼睫上,詫異的抬眸看向他,“你也覺得,建平對那個位置……”
他搖了搖頭,親自伸手拭去她眼眸上的淚水,低聲:“我能感覺到,郡主對那個位置沒有任何的興趣。她隻是,想要一個獨屬於她的權利,而不是這般,時刻被打壓陷害的處境。”
她有些顫抖的躲開他的手,不自在的偏過頭去,“我明白建平的心,我也知道建平不易,但我不想看到他們互相傷害,互相折磨,我想做點什麽。”
“不,公主您,什麽都不能做。”他收回了放在她肩側的手,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墨色鶴氅,披在了她的身上,直視著她的雙眸,低沉道:“您現在該做的事,就是回去休息,養好身子,等著大婚。”
“郡主她,有自己的布局和計策,您,隻要好好的看著便好。”
“這些事,您不僅不能插手,還不能聲張。”
她有些反應遲鈍的看向他,還沒有整清楚到底該怎麽做,隻聽他又說了一句。
“明白嗎?公主,您僅僅隻是個公主。所以,什麽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