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凝香閣 去查這樓
宮內,庭院屋簷,畫廊雕柱,皆已掛上了白稠、白燈籠,宮人也已身著淡裝,披戴喪服,褪去珠釵,一襲縞素示人。
尉遲鷺雖未披戴白裝,卻也在發髻處垂下了兩根白色的喪帶,穿著一身素雅的直袖立領長衫,月白色的漣漪褶裙,小臉淡淡的板著,站在太後的身邊,默默的陪同。
而太後早已哭的快要暈厥了過去,要不是尉遲鷺一直攙扶著她,怕是這一段路也要坐馬車了。
“我的汶兒啊……我的汶兒再也回不來了……”
宮人抬著棺材進了皇陵,漫天遍野的白紙撒下,配合著陰沉沉的天氣,一種說不出的悲寂之感,油然而生。
“皇祖母,我們該回去了。”尉遲鷺適時出聲。
如今來送行的人,隻有她與皇祖母二人,莫不說大臣們不敢過來,就連皇子公主們都不願觸陛下的眉頭。
所以,也隻能由她來開口相勸,否則皇祖母的身子怕是……
太後看著皇陵的方向,怔怔出神,淚意止不住的往下掉,心痛道:“讓哀家再陪陪汶兒吧……建平……除了我們外,再沒有人能記得我的汶兒了……”
尉遲鷺很想說,我也不記得他,因為他不是好人。
但是轉念一想,她又有些嗤然,她尉遲鷺何時又成了好人了?她在外人眼裏,也不是好人啊!
遠處山頭,看著這長長的送行隊伍,長的不見頭尾。
初一皺了皺眉頭道:“盛校尉,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身旁,男子默不吭聲,凝視著那一抹人群中嬌小的身影,步子就挪不開了。
“盛校尉,我們還是快走吧,若是被人發現可就不好了。”
“沒有人發現。”他輕輕出聲,聲音有些低沉,暗啞,又道:“我們離的遠,他們發現不了。”
“可是我們也不能站在這裏啊!”初一有些著急,他們一不是送行的人,二不是路過的人,站在這兒算什麽道理啊?
盛稷又沉默了,視線一直注視著同一處,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初一幹著急,“盛校尉,我們該走了,我們還要回外營接手您的職務呢!”
“一刻鍾就好。”他再看一刻鍾,馬上就走。
“這怎麽還要一刻鍾……”初一煩躁的蹲下身子去,扯過麵前的狗尾巴草,含在嘴裏哢哢的咬著,也不知道在泄憤什麽。
尉遲鷺似有所感一般,驀然的抬起眼簾,衝著遠方的山頭看了過去,就見那兒,一襲沉棕色的身影劃過山角離開,消失不見。
那是誰?
她握緊了手,眼眸暗沉了下來,不知在思量著什麽。
薑赫走了出來,衝她小聲道:“郡主,我們不能再待下去了,刺客的事情還沒有查清楚,這兒太危險了。”
尉遲鷺點點頭,轉身去扶著太後道:“皇祖母我們真該回去了,這兒這麽多人,都在陪著太子表兄呢,您放心,現在最重要的是您的身子才是。”
隨嬤嬤也跟著點頭,“是啊,是該回去了太後。”
太後擦了擦眼淚,在隨嬤嬤的攙扶下起身,輕聲:“好,聽建平的,回去吧。”
“去將馬車駕過來,吩咐眾人準備回宮。”
“是,卑職領命。”
……
凝香閣
樓上雅間內
白芍將手中的銀票推了過去,開口說道:“這價,掌櫃的以為如何?”
掌櫃的見好幾張千兩銀票疊加在自己的麵前,瞬間喜笑眉開道:“夠、夠了姑娘,這別說買我們新推出的芙蓉花頭油了,就全部的頭油買下來也是夠的。”
“那就好。”白芍點頭,將銀票給他站起身道:“我們小姐說了,不要全部的頭油,隻要芙蓉香與菊花香的,你快去拿來,讓我看一看。”
掌櫃的連忙起身,收起銀票笑道:“好的姑娘,我這就去給拿頭油給您過過目,還請您稍等、稍等片刻,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掌櫃的走了出去,她便推開窗戶,隨意的望了一眼樓下人滿為患的大廳。
忽而瞥到一抹靚麗的身影,在轉角處隨著人群淹沒,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兒看到過。
她還想再仔細打量時,就見掌櫃急匆匆的抱著頭油上樓,在樓梯口處與人發生了觸碰,手中的頭油散了一地。
白芍急忙轉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查看情況。
那人彎下身子,一邊替掌櫃的撿起頭油,一邊歉聲道:“是我的不是,我有些急了,對不住。”
掌櫃的低頭檢查名貴的頭油有沒有跌損,根本無空顧及他,隻埋怨道:“看著點路行不行啊?我這些頭油都是很貴的好不好?你能賠的起嗎?”
“掌櫃的,出什麽事了?”白芍從雅間走了出來,下了樓梯。
掌櫃的立馬推開麵前擋道的人,抱著一堆頭油衝了上去,“哎呦姑娘,沒什麽事,您放心,這些頭油好著呢,什麽事都沒有,您看看……”
“真的什麽事都沒有?”白芍狐疑的瞥了一眼他,接過他遞來的頭油一瓶一瓶檢查了起來。
“真的什麽都沒有,您快看看。”
“這要是跌壞了,我們小姐是不要的。”
“那哪能啊!不會壞的,絕對不會,您看看……”
那人轉身瞧了一眼白芍,淡淡的移開了眼,下了樓,薄薄的唇瓣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轉瞬即逝。
樓下有小廝迎了上來,低聲:“爺?”
“走吧,事情辦成了。”
“是——”
……
馬車內
尉遲鷺將手中的紙條遞了出來,冷聲:“讓他去查這樓。”
薑赫接過紙條抱拳應聲:“是,卑職這就去外營一趟,不過郡主您……”
她放下窗紗,閉上了雙眸,淡聲:“無妨,穆掌印派了西廠的人來保護我與皇祖母,他們不敢有所動作。”
窗外,薑赫應聲:“是,卑職明白。”
馬車內,白術忽然掀開窗紗看向外麵道:“薑侍衛,白芍還在宮外,你若是見到她,就與她一同回來。”
薑赫點頭,“嗯”了一聲,“放心,你好好照顧郡主,她不會出事的。”
白術擔心的看了一眼車內主位上的人,又看向窗外道:“奴婢不是怕白芍會出事,而是南歸門那邊宵禁森嚴,如今又不是盛侍衛當差,奴婢是怕他們不會隨意放行。”
“這是何意?”薑赫不解,竟還有人敢阻攔芙源殿的人回宮不成?何人有如此大的膽子?
白芍低聲解釋道:“不知是不是奴婢這幾日有些過於謹慎了,奴婢總覺得宮內諸人有些刻意針對芙源殿。”
“你說什麽?!”尉遲鷺倏忽睜開眼簾,臉色冰冷,“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奴婢不敢妄言,便是這幾日發生的事,明明應該送到芙源殿的吃食,卻不知怎麽去了胥禾殿。明明應該喂養馬窖的馬奴,卻不知為何突然告病休養。就連一些太後娘娘與皇後娘娘的賞,都分到了其餘的宮殿去,芙源殿不僅什麽都沒有輪到,還被人議論郡主清高,看不上這些物什。”
“這幾日發生的事你為何先前不說?!”尉遲鷺聲音有些憤慨,有些清冷,氣勢逐漸威壓。
白術連忙起身,提起宮裙跪了下去,俯地顫聲道:“奴婢並無證言,怕說了郡主您不信。不過都是奴婢隨意聽到的汙穢之言,怕說出來也擾了郡主您的耳。”
她冷笑出聲:“看來是有人不想我好過了!”
“郡主?”薑赫隔著馬車衝她低聲,道:“可要卑職派人去查?”
“不用,你先將這信給本郡主送到,不過些許上不得台麵的東西罷了。”
“卑職明白,卑職告退!”
尉遲鷺看向跪地的白術,吩咐道:“你也不必跪了,日後再聽到什麽風聲,直接將亂嚼舌根的人帶到芙源殿來,本郡主親自處理。”
“是,奴婢明白。”
“回宮後,一應吃食供給,全部問鄧掌印要,他不敢缺了芙源殿什麽。”
“是,奴婢記住了。”
“養馬的馬奴就直接杖斃吧,丟了心的奴才,本郡主可不想再養了。”
“是,奴婢知曉了。”
“至於賞賜……”她輕嗤一笑,道:“缺了就缺了吧,再提一提他們的月銀便是。”
白術一驚,“可是芙源殿所有人?”
“嗯。”尉遲鷺輕聲回應,再次閉上了眼眸,似不願多言,“賞賜那種東西,隻能看又不能用,還不如月銀來的實在。”
白術連忙跪地行了一禮,“郡主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