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胥禾殿 再生是非
正午時分
尚膳監的食物送去各座宮殿,唯獨這幾座宮殿特殊,需要掌印親自去送。
其一是陛下的軒轅殿,其二是太後的壽康宮,其三便是……
胥禾殿內
得知建平郡主平安歸來的消息,六公主尉遲嘉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怒嗤:“她還真是命大啊?就連墜崖都未能讓她喪命?!”
春桃苦著臉勸道:“公主息怒,那白術不是病的快死了嗎?”
“你也說了,是快了,那不是還沒死了嗎?!”
“郡主……”
“若是被她知道了,是本公主派人去刺殺的她,她必定不會放過本公主!”
“公主切莫憂慮。”碧桃緩緩走了過來,低聲:“隻要公主不說,何人知道刺客的事是公主安排的?”
“本公主豈會出去亂說?怕隻怕鬼鈺樓那邊……”尉遲嘉話音頓住,有些陰冷,在想要不要把這鬼鈺樓也給除了。
碧桃出聲安慰道:“公主放心,他們將此事辦砸了,於他們臉麵上本就過不去,是以他們更不敢胡亂提些什麽。”
春桃也點頭道:“是啊公主,他們若是說出什麽來,他們自己也討不到什麽好處。”
“也是。”尉遲嘉嗤笑一聲點頭,“這說不定啊,我這建平表妹最想除的人,怕是鬼鈺樓了。”
此時,殿外正巧有宮人出聲道:“公主,尚膳監的鄧掌印來了。”
“讓他進來。”
“是,掌印公公請——”宮人拉開殿門讓他進去。
鄧承雁帶著尚膳監的幾位小太監,手提食盒,走了進來,低聲行禮道:“奴才鄧承雁,見過六公主,公主殿下萬福金安!”
“免了。”尉遲嘉站起身來,穿著一襲薄若蟬翼的碧色長紗糯裙,顯得身影越發嬌小玲瓏,纖細婀娜,行走之間,步步生蓮,姿態優雅大方,嬌俏明豔。
嬌柔的小臉染上輕柔的粉黛,一雙仿若溺著水一般的汪眸,說話時正注視了過來,親近十足,一點兒公主的架子都沒有。
“有勞鄧公公跑這一趟了,碧桃,去拿些賞來。”
“是——”碧桃轉身進了裏殿,從紅檀木的梳妝台上抱出來一件楠木小方盒,打開的扣門似乎還鑲嵌著一顆碧玉發光的藍寶石。
鄧承雁讓人將食盒放下,碟盤一一擺上桌去,低聲拒絕了,“公主客氣,這是奴才該做的事,當不得賞。”
“這是何話?”她抬腳走到他的麵前停了下來,柔和的笑著,道:“鄧公公辛苦,自是當的賞的,碧桃。”
“奴婢在——”碧桃走向前來,將手中的盒子遞了過去,“鄧掌印。”
“那就多謝六公主了。”他伸手接過,未在推辭。
尉遲嘉笑著,一雙迷人的眼睛落在他的身上肆意打量著,“鄧公公客氣,鄧公公可食過了?”
“奴才食過了,多謝公主,奴才還有事,就不打擾公主用膳了,奴才告退。”
“成吧。”她點點頭,示意他退下去。
鄧承雁這才帶著身後的太監們離開胥禾殿,出了宮苑門。
甫一出去,便有小太監抱怨道:“哪有主子像六公主這般,明知掌印您辛苦還次次讓您跑腿。每次還都給賞,知道的人以為這是賞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什麽呢!”
鄧承雁聞言,輕輕一笑,手中拿著盒子不作聲,明淨的鹿眸卻帶著可見的譏諷,白淨的麵容似夜間的上弦月,清明,皎潔,卻也高不可攀。
這宮裏嘛,醃髒的事情多了去了,誰人不知道三分?
那還有人傳建平郡主在宮裏養了麵首,那麵首之人就是南歸門的侍衛長盛稷,已經養在偏殿裏多日了,不是狩獵可能都不會帶出來。
事情是真是假,又有何人敢去評判什麽?
鄧承雁帶著人離開,那偉岸高大的身姿,挺拔堅韌,渾身上下,盡是散發著男子的輕柔氣概,與眾不同,也惹人注目極了。
殿內,尉遲嘉看著滿桌子的美食,輕嘖出聲:“可惜了……”
至於可惜什麽,無人知道。
刮過庭院的風似乎冷冽了起來,午時一過,便沒了明媚日光的和煦,而多了秋意寒涼的凜冽。
丹桂清香隨著時日的推移而淡化,多多參雜了一些旁的花香。樹梢上,純白高雅的木芙蓉相間盛開,落英繽紛,美不勝收。
宮婢摘了幾多開的甚是嬌豔的木芙蓉,放進竹籃裏,等著郡主晚間沐浴時,放進沐水之中,增加香氣。
世間花團錦簇,百花齊放,建平郡主卻獨喜這木芙蓉,隻因這芙蓉象征著高尚純潔纖細之美,獨自盛開豔麗似高潔的雅士,無人能與之媲美,相爭。
如同建平郡主一般,世上獨一無二,舉世無雙。
芙源殿內
薑赫進來低聲道:“郡主,穆掌印來了。”
“嗯,讓他進來吧。”正在發呆中的尉遲鷺回過神來,扯了扯自己被小白壓著睡覺的蘭綠色亮絲皺仙裙衣擺,端坐姿態,等著人進來。
司禮監掌印穆兼章緩緩走了進來,視線正視前方,也不過多張望,低下身子行禮,聲音磁緩而有張力,落在耳邊重重有力,不容忽視,“奴才穆兼章,叩見建平郡主,郡主萬安!”
“起來吧。”
“謝郡主。”
尉遲鷺微微前傾身子,低問他道:“你昨夜出宮了?”
穆兼章低下頭,應:“是,奴才昨兒個去了首輔大人府上。”
“那我外祖父身子如何?”
“不好。”他實話實說,一點兒都沒有拿腔拿調的意思,“太醫說首輔大人年紀大了,不宜奔波受累,理應臥床修養。”
“還說些什麽了沒有?何時能醒過來?”她有些擔心。
穆兼章輕抬起頭,露出那張雌雄莫辨的臉來,過分陰柔,說出的話卻是鏗鏘有力道:“未說,但是今日必會醒過來,郡主寬心便是。”
“我如何寬心?”
“那你如何讓首輔大人擔心?”
“你——”她氣急,抬眸狠狠的瞪向他,“是我願意的嗎?”
穆兼章轉過身子去,示意身後的人全部退下,也讓薑赫退了出去,順帶關上了殿門。
直到內殿隻剩他與郡主二人時,才出聲道:“郡主,您年歲不小了,如何連這些拙伎都看不出來?”
她不高興的撇過臉去,不願聽他訓斥,不吭聲。
他又繼續道:“奴才事情繁重,愧對首輔大人所托,疏忽了對郡主的照料,以至於郡主現在,越發荒唐。”
“大膽!你這是要教訓我嗎?!”尉遲鷺轉過臉來,麵色直接冷了下來,話語帶著壓迫。
穆兼章卻並未有一絲一毫的變化,甚至那冷淡的丹鳳眸裏,藏著的是可怕的冷靜,道:“郡主從小算是奴才看著長大的,說是教訓,也不算是以下犯上。”
“這才短短一月有餘,那名罪奴就把郡主您的心給掌握了?”
“本郡主沒有!”她聲音高了起來,似乎在掩飾著自己那莫名而來的心虛,煩悶道:“你們都不知道本郡主在做什麽,憑什麽一個兩個的都能來說教本郡主?”
“您想做什麽奴才管不了,但是您差點將自個兒的命給搭了進去,奴才如何坐視不管?”
“本郡主不是說了,本郡主是為了陸家的事。若是盛稷抓到陸家的人,他必可立功,本郡主也可以跟著受利。他若是死了,本郡主上哪兒受利去?”
穆兼章正麵堂堂,莊嚴肅穆,說出的話更是沉著淡薄,“所以,您就為了這利,連一時的理智都沒有了,聽信他人的讒言,跑去了後山,慘遭刺客圍殺,甚至連背後之人是誰都不知道?!”
“本郡主如何不知道?!”尉遲鷺那頑劣的脾性暴露了出來,大吼:“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本郡主現在難不成還能殺了她嗎?!”
“如此,這人便是宮內之人了?是誰?”穆兼章自說自話,心裏已有猜測,冷笑道:“原是她啊?她如何派人圍殺的你?”
尉遲鷺垂下頭去,冷冰冰道:“不知道,找的暗衛,我還在查。”
“暗衛?宮外的?”
“或許吧。”
他點頭,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低首行了一禮,“此事奴才會派人去查,近日,郡主莫要再生出是非來,奴才告退。”
“滾!”她煩躁的衝他扔了一麵玉枕下來,沒敢往他身上砸,畢竟是長輩,隻落在了他的腳邊,滾了一滾,停了下來。
穆兼章麵色不變,也不理會她這些小孩行徑,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