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去秋獵 危險重重
幾日後,天空放晴,一貧如洗,雨勢退去,寒意漸來。
尉遲鷺終是踏上了去狩獵的途中,似解了禁足,又似沒解禁足,總歸是向太後那邊求了過來的恩典罷了。
白芍將手中的武夷茶遞了過去,低聲:“郡主——”
她伸手接過這古白瓷的品茗杯,低下高潔的額頭,淡飲了一口,道:“薑赫可有消息傳來?”
白術搖了搖頭,答道:“並無,奴婢已經將郡主去狩獵場的事情飛鴿傳書於他了,但是薑侍衛依舊杳無音信。”
距離薑侍衛離開皇城已經五日了,她們不知他去了哪兒,但想必是郡主對他另有吩咐。
“到了狩獵場後,再與他傳一次消息,別讓其他人知道。”
“那……”白術有些欲言又止,視線透過前列的藕荷色絲綢紗幔看向窗外。
那兒,駕車之人身姿挺直,背部寬闊,英姿煥發,墨發挽起,戴了一根煙紫色的曲項式發簪點綴,穿著一襲深色服侍的常服便衣,腰束青紫色的紳帶,懸下一條白玉蓮花的流蘇玉佩裝飾,另配長條形的劍刃,露出長長的斐綠色劍穗在風中飄舞。
他似聽見了他們的談話,又似沒有聽見一般,揚起手中的疆繩,趕著馬車,“駕——”
尉遲鷺收回視線,低下頭去,輕笑:“不必管,他不敢。”
“是——”
……
武夷山
正午午時
日頭高垂,正落於山峰之上。明媚的光線穿過層層的山隘落下,雨水淨化,清露無影。
天湖泛彩,北山奇紋。這裏氣候獨特,雲霧繚繞蔽日,高山連綿不絕,物種也是極為豐富的,特別是不下千種百種的野生動物,不知名不知數的野獸猛虎,珍貴難得的白狐雪貂等等,可都是眾人來這一趟的寶貝。
當然,寶貝不可多得,千金難求,同樣也是危險重重,勢不可擋。
那金黃色奢華金貴的馬車緩緩停了下來,盛稷手持長劍下了馬車,從車上取下了轎凳,放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麵上,輕聲:“郡主,武夷山到了。”
聞言,白芍是第一個掀開玉簾跳下馬車的,直接就越過了地下那棕色檀木凳,穩穩落地,姿態優雅的轉過身來,伸出手去扶,“郡主——”
白術掀開玉簾,讓尉遲鷺先行下馬車,她隨後跳了下來。
尉遲鷺不動聲色的瞥了他一眼,問道:“傷勢如何?”
盛稷拱手行禮,“郡主放心,定不負郡主所托。”
“那就好,走吧。”她首先抬腳邁入狩獵場,身著一襲簡便的朱紅色收腰長裙,青絲挽起成桃心發髻,挑心戴了鸞鳳翠雲流蘇發釵,一眼可見,明豔而大氣,側鬢邊各戴了一根芙蓉花金絲串珠步搖,淡雅而脫俗。
一抹玫紅色的花瓣花鈿正於眉間盛開,妖豔鮮紅,風華絕代,尤其是那一雙清冷的桃花眸,不帶言語時,冷冷冰冰,似不把萬物放在眼裏,紅唇豔美透著細微的光澤,齒若瓠犀,麗質天成。
白芍白術二人連忙抬步跟上,換了宮裙的她們,隻著了一身簡潔清秀的碧綠色軟糯裙,寬鬆利落,方便她們行動。
盛稷慢慢的收回了視線,拉著馬車去了馬窖處,與那邊的侍衛說上一聲,“這是建平郡主的尊駕,勞煩了。”
看守眾馬匹的侍衛們一愣,抬眸看了他一眼,驚異,“建、建平郡主?”
“正是,卑職盛稷,南歸門當差,這是我的木牌。”他將身上隨身攜帶的身份象征,一個木色的竹牌子遞了過去。
那人接過看了一眼,遞給他道:“錦衣衛,霍英蓄。這馬車放在這裏,你就放心吧,陛下的六馬尊駕也在呢。”
“那就好,多謝。”
“客氣。”霍英蓄抬手,讓人將馬車拉了進去,又道:“若是屬下沒有猜錯的話,郡主應該在宮內禁足,怎麽會出宮來?”
盛稷低首,拱手作揖道:“太後娘娘同意的,在下還有事,先走一步。”
“不送。”霍英蓄抱拳回他一禮,再度起身時,眸間帶著考量。
“鎮撫使,指揮使那邊找你們議事。”
霍英蓄立馬回頭應聲,“好,知道了。”
來不及想那麽多,郡主來了他也管不了,他還是先去帳篷議事吧。
結果還未到帳篷裏,就遇上了指揮同知俞康順與指揮僉事許和政兩人急忙出來,向外走去。
他連忙攔住他們,問道:“出什麽事了?什麽事這麽急?”
兩人來不及解釋,隻留了一句:“二皇子、三皇子從昨日就進林中狩獵,至今未歸。陛下派我等前去探查他們的下落,先走了、先走了。”
“哎,那我做什麽啊?”
“你!就去問指揮使吧!”
霍英蓄見他們神色匆忙離開,也不好多問,抬腳就進了帳篷中,抱拳單膝行禮,“屬下霍英蓄,見過指揮使大人。”
主位之上,錦衣衛首領東方晉燁站起身來,沉聲出言道:“起來吧,二皇子、三皇子出事,陛下讓我等將狩獵場全部戒備起來,不許任何一人隨便出入。”
“什麽?!”他一驚,忽而又想到了什麽,道:“建平郡主剛剛進來了。”
“你說什麽?!”東風晉燁麵目一沉,嗓音透著滿滿的殺伐果決道:“她怎麽會進來?陛下何時解了她的禁足?”
“屬下不知,是有一位侍衛放馬過來相告的。”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告訴陛下,你帶人戒備。”
“是,屬下這就去。”
……
皇家院帳內
五公主尉遲箐知道尉遲鷺過來時,嚇得心驚膽顫的,抓著她的手問道:“建平?你怎麽來了?這裏可是狩獵場,處處都有猛獸出行的,你怎麽敢過來?”
“為何不敢?”尉遲鷺的麵色透著毫不懼怕的淡然,說道:“這武夷山本郡主來過幾次,知道從哪兒走野獸最少,說不定,比你們來時遇到的猛獸還要少呢!”
“建平!”尉遲箐滿臉無奈,細細說道:“你別忘了,這不是來沒來過的問題,問題是你在禁足,你在抄佛經呢!難道你想被父皇和百官們逼迫的場景還要再體會一遍嗎?!”
這正是戳中她痛處的地方。
尉遲鷺掙開她的手,抬腳就往一旁的榻子上坐去,解開身上外披的海棠紅花紋勾勒的披風,眼眸泛著森寒道:“建平豈敢忘?建平現在還在禁足期間,因此可不敢與皇姐多說。建平來此,就是為了將抄好的佛經交給皇伯伯,完成此行的目的。”
“你瘋了不成?!就為了給父皇看個佛經,你就跑此一趟?誰讓你出來的?皇祖母知道嗎!?”
“她知道的,就是我求皇祖母的!”
“尉遲鷺!!”尉遲箐直接叫了她的名字,眼眶微紅,臉色卻深深的氣悶著,“你知不知道這兒有多危險?你一人,你、你怎麽敢過來的啊?!你要任性妄為到什麽時候?!”
“是,我任性妄為。”尉遲鷺話語帶著幾分譏諷,幾分不知名而來的倔強,回聲高抬音量道:“我什麽都不懂,隻知道觸犯宮規,不守體統,大逆不道,不忠不孝!”
“建平?!”
“郡主?!”
門口抬步進來的男子深深頓足了,低垂的燕眸碎著清清冷冷的深沉,雙拳握起。
她笑,笑的越發冷豔妖嬈,笑的桃花眸裏麵帶著紅意,“你們都不知道我來做什麽,所以,你們沒資格評判我!”
“那你要來做什麽啊?!”尉遲箐崩潰的落下淚來,上前想拉她的手,又有些無措,哽咽著:“建平……你要知道,沒有父皇的命令出宮,可是犯了大罪啊!什麽事……什麽事比你的命還重要你告訴我!?”
“沒有。”尉遲鷺輕聲,紅著的眼對上她,有些孤寂,有些可笑,卻又透著異樣的堅定,“但是皇姐,建平要的可不是一時的平安,建平要的,是一輩子的平安。”
包括她名下所有的城池,一個不落,必須是她的。
因為,那些,已經染上了她父王與母妃的鮮血,她要守護到底,除了她之外,沒有人,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動它們。
“你真的是瘋了!”尉遲箐掩麵跑了出去。
“公主?!”秋菊、陶菊兩名宮婢連忙追了出去,卻發現,她們公主突然停住了。
盛稷低聲行禮,“卑職盛稷,見過五公主,公主殿下萬福金安。”
“是你?”尉遲箐不顧流著淚意的小臉,輕輕一笑,透著薄涼,“原來是你啊!”
她說建平怎麽會如此的離經叛道,原來、原來是有人從中作梗?
盛稷深知她誤會了什麽,卻沒有解釋,直起身子來,便這樣直直的錯過她,進了裏帳內。
她笑了,笑的有些冷,“盛、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