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打八刀
盧曉熙掃了眼肖仁誌臉上表情，就知道他沒把盧老大夫的醫術當回事兒。不過對於肖仁誌這種人盧曉熙懶得解釋，何況‘穿心蝕骨丸’本來就是她隨口亂說用來蒙楊玉香的。
楊玉香擔心肖仁誌不相信，提起不少與盧老大夫有關的事情。隻是那些事情都是楊玉香聽趙東霖說的，可她不想當著肖仁誌的麵提趙東霖，讓肖仁誌誤會她跟趙東霖還有什麽情意，便將從趙東霖嘴裏聽到的話，統一換成了‘聽人說’！
馬車上就這麽大地方，楊玉香說話的時候盡管壓低了聲音，盧曉熙他們仍舊聽的清楚。
終於楊玉香一口一個的‘聽人說’惹怒了趙麗梅，她嗆聲道：“還‘聽人說’，明擺著就是聽我哥說的，就你那天天都恨不能拿鼻孔看人的樣，村裏誰愛搭理你，你能聽誰說去！”
楊玉香心思被拆穿，怒瞪了眼趙麗梅，若非她還忌憚著盧曉熙的身手以及塞進她嘴裏的藥丸，怕是就要直接跟趙麗梅動手了。
磨著牙，楊玉香強壓怒火嗆道：“我就不能聽別人說，咋地，這些事兒全村就你哥一個人知道？”
趙麗梅之前是被楊玉香氣著了，才沒想那麽多，現在要是再看不出楊玉香藏著的小心思，那她就是缺心眼兒了。她狠狠啐了一口，罵道：“楊玉香你個不要臉的玩意，你故意把我哥說成‘別人’、‘聽人說’，是不想當著肖仁誌的麵兒提我哥吧。還表哥，我呸，你急著跟我哥劃清界限，不就是想跟這個肖仁誌搞破鞋嘛！”
她最後一句對楊玉香來說堪稱紮心，楊玉香氣的立時紅了眼。
在楊玉香心裏，肖仁誌文化水平比趙東霖高，是正八經的高中畢業；說話比趙東霖斯文，偶爾還能說幾句詩詞；買東西比趙東霖受看（順眼美觀），還給她郵縣裏都買不到的漂亮手帕。
真是肖仁誌哪兒哪兒都比趙東霖好，關鍵長的還比趙東霖白淨，不像趙東霖曬的那麽黑，手那麽粗糙，一看就是幹體力活的。楊玉香是巴不得能跟趙東霖劃清界限，嫁給在臨市廠子裏當小領導的肖仁誌。
可趙麗梅的一句話就把楊玉香罵回了現實裏，就算她真和趙東霖離婚，除了跟肖仁誌‘搞破鞋’之外，真的很難嫁入肖家。
肖仁誌好歹是個男的，被人指著鼻子罵，不還口麵子上說不過去。他立刻幫腔道：“哎，你咋還罵人呢。玉香為啥不想提你哥，你心裏沒數啊！要我說，連張電影票都舍不得給她買，日子過啥勁。”
有了肖仁誌撐腰，楊玉香頓覺底氣十足。微仰著脖子跟趙麗梅嗆聲：“實話告訴你，我早就不想跟你哥過了，回來就是跟他打八刀的……”
楊玉香聲音戛然而止，幾人同時看見了從彎路另一端過來的兩輛馬車。趕著第一輛馬車的正是趙東霖，他此時目光冷冷看著楊玉香。很明顯，趙東霖聽見了他們這邊吵嚷的話。
楊玉香從未見過趙東霖用這樣冷漠的眼神看她，腦子頓時有些空白。
東北一帶過不下去要分開，就會說‘打八刀’。八刀即為分，也可以理解為離婚。隻是這年頭離婚的人太少、太少了，即便有兩口子吵架嚷嚷‘打八刀’，最終鬧到徹底分開的，一百對裏麵也很難找出一對。
趙東霖聲音冰冷：“不想跟我過了，那正好，咱們現在就去縣裏把離婚手續辦了。”
說著他扭頭對趙海明道：“叔，你幫我跑趟公社，把介紹信開著，我和他們折回縣裏。”
這時候想要離婚特別難，得有單位領導/所屬村子幹部簽字，然後是街道或是公社幹部簽字，再然後相關機構才會受理。因為害怕落埋怨，不少單位領導、村幹部、街道幹部、公社幹部都不願意在離婚介紹信上給簽字蓋章。覺得拖來拖去離婚的兩人想清楚了，就不鬧騰了。
趙東霖之所以能這麽硬氣，是因為楊玉香虐待孩子的事情被捅到了縣派出所，派出所這邊已經與公社、法院聯係過了，差的就是一封公社開的介紹信。
最終趙東霖和李玄宇上了羅陽趕的馬車一起去了縣裏，趙麗梅則陪著四個小孩，跟趙老爺子他們一起回了平河溝。之後趙海明就回去所屬公社，給趙東霖拿‘離婚介紹信’。
趙東霖不願意跟楊玉香兩人臨近，直接坐在了羅陽另一邊的車沿上。
楊玉香悄悄翻了個白眼，覺得既然話趕話說到這，借機跟趙東霖離婚更好。
肖仁誌悄悄拍拍楊玉香的手，麵上給她個鼓勵的微笑，楊玉香立刻就腦子灌湯覺得一切都值得。
盧曉熙跟李玄宇咬耳朵：“你們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她還以為這會兒眾人都在縣裏呢，哪成想走到半路就遇上了。
李玄宇嘀咕道：“海成大伯說帶著小孩子，不好趕夜路，所以吃過午飯沒多久，我們就往回來了。不過……我覺得他似乎是因為麗梅跟你一起回村，才急著回去。”
平河縣一帶有種說法：小孩子不能走夜路，容易看見不幹淨的東西。特別是從縣裏出來，還要經過‘五家廟’一帶。
盧曉熙歎氣，要是知道能遇上趙東霖幾人，她一早就攔住楊玉香的話頭了。雖然趙東霖看起來對楊玉香一臉冷漠，可誰心裏難受誰知道，楊玉香說的那些話，對趙東霖來說簡直句句紮心。
李玄宇也很無奈，他們遇著的地方剛好是處小樹林的彎轉位置，屬於能聽見說話聲看不見來人的路段。他們雖然遠遠就聽見了趙麗梅的聲音，但沒法提醒啊。總不能喊‘東霖哥就在這邊，你們別吵了’。
以楊玉香的脾性，沒準會鬧騰的更厲害。再說，當時老村長特意擺手不讓他們說話，十有八/九就是讓楊玉香放狠話，好讓大孫子趙東霖跟她盡快離婚，別再牽扯孩子，讓孩子跟著遭罪。
坐在前麵的趙東霖聽見兩人的歎息聲，反而安慰他們道：“別替我上火，我趙東霖自認問心無愧，以後她楊玉香愛跟誰過跟誰過去，隻要別來禍害我和孩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