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察覺

  盧曉熙正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勸說李玄宇不去挖渠，身側的李玄宇卻緩聲說道：“一天一塊五呢，就算去半個月，也能有二十多塊。咱倆省著點兒吃，能應付挺長一段時間。你就別鬧了！”


  李玄宇也是擔心盧曉熙又打什麽歪主意搗亂，才不得不出聲跟她解釋。


  盧曉熙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些無可奈何，心就忍不住抽疼。她微微偏頭看向李玄宇。這會兒的李玄宇極為消瘦，雖然有著一米八六的身高，盧曉熙卻覺得來陣大風都能將他吹跑，挖渠那種繁重的體力勞動，他怎麽吃得消。


  李玄宇又輕歎口氣，嘀咕道：“家裏糧食就那麽多，再省著吃，也撐不了多久。


  我知道你一心想著去城裏過好日子，吃大米白麵，可城裏日子真沒你想的那麽好，糧食也是按人頭給的，根本不可能天天吃大米白麵。


  咱們餓極了進山總能弄點兒吃的，可城裏沒錢沒票就得幹熬著。


  我如果去挖渠，賺的錢大頭給你拿著還不行嗎，你就別跟著鬧騰了！”


  盧曉熙聽的心裏更難受了，吸吸鼻子才嘀咕道：“我不要你的錢……先前我從你這兒拿了什麽東西、多少錢你列出個單據來，我都還給你。”


  李玄宇一愣，簡直懷疑自己幻聽了，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盧曉熙嗎？

  盧曉熙又緩聲道：“以前挖渠給的都是公分兒，這次怎麽就突然給現錢，還一發就是一塊五！我聽人說縣磚廠的力工最忙的時候一天才合一塊二的工資。挖渠的活足足比那多了三毛，勞動強度可想而知。”


  李玄宇越發覺得眼前這個盧曉熙不一樣，從說話的條理性到語氣、聲調，還有表情、細微的肢體動作，都不是那個撒潑打滾胡攪蠻纏的女人能與之相比的！


  之前盧曉熙為了騙他是偽裝過一段時間，可再如何偽裝一些骨子裏的習慣是改不掉的。可如今這個盧曉熙……臉仍是早晨對他叫罵的那張臉，衣服雖然濕漉漉的也還是早晨她穿的那身，偏偏由裏到外別有一種氣質。


  突然李玄宇的腳步頓住了，偏頭看向盧曉熙。普通話！這個盧曉熙竟然一直在說普通話！細品還有一點點的京味兒！


  盧曉熙一直生活在平河溝村，平日裏說的都是有著平河溝一帶方言的東北話，就連早晨叉著腰指著他鼻子叫罵的時候，也是一口流利的平河溝方言。


  隻這麽三四個鍾頭的工夫，盧曉熙突然就換成了一口字正腔圓標準無比的普通話！這不活見鬼了嗎！

  盧曉熙見李玄宇突然側頭一臉認真的看她，也反應過來自己和他居然一直在說普通話。慌忙掩飾的開口：“你、你這麽看著我幹嘛呀，我說的不對咋地？你瞅你瘦的都跟個麻杆兒似的，還想著幹那麽繁重的體力活，簡直要錢不要命！”


  多年來平河溝祭掃李玄宇，盧曉熙聽了不少這邊的方言多少也能模仿些。


  李玄宇微微挑眉，這次盧曉熙說的話帶了些平河溝的調調，卻不濃重，反而像是刻意學的！

  一個平河溝土生土長的人，突然不會說家鄉話了，還要故意學？更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