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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往日

  「你若是無事,便去後山劈竹,我進去了。」她說道。


  「哈?又劈竹?師兄說我劍法精進,不用再去後山了……」


  耳後傳來咕噥抱怨聲。


  南紅蓮搖搖頭,倚劍入內。


  「掌門。」她行了一禮。


  白眉長須的掌門微微點頭,隨即離去。


  「白家主。」南紅蓮喚了一聲。


  堂前站著的唯一一個男人看著她,身長玉立,白衣翩翩,面龐精緻溫和。


  「南小姐。」他回了一聲,十分得禮。


  「不知道白家主您是如何看待這聯姻的?白家同南家一向交好,即便沒有聯姻,也並不影響兩家之間的關係。」


  南紅蓮直截了當道。


  男人輕輕蹙眉,但是不過一瞬,他便恢復了最初的溫和:「南小姐是否已經有了心儀的人?」


  「沒有。」


  「既然如此,不知道南小姐為何反對這項聯姻?」


  她垂眸沉默了片刻,方才抬起頭來看著他:「不瞞家主,紅蓮醉心修道,並沒有同人結親的念頭,若是家主原本有了心儀的人,我便修書一封,告知我的父親,兩家的聯姻,就此作罷。」


  話音一落,前廳內落針可聞,氣氛一時凝滯,南紅蓮目光定定地看著他,毫無退縮,似乎去意已決。


  男人抿唇,分毫未動,二人相視片刻,方才輕輕點頭:「吾明白你的心意,只不過你我聯姻之事,並非一言兩語能解決得了的,婚期定於三個月之後,今日你不肯同我回去,二日之後,我會再來。」


  「白家主!」南紅蓮走近一步。


  白安隨了一禮,越過她,直接跨過台階,往外頭去了。


  「師姐,你為何不願意?」方才來喚她的小師妹自門后探出臉來。


  「大人的事,小孩不要多嘴。」南紅蓮輕輕說了一句,轉身往內捨去了。


  小師妹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嘟起了嘴:「什麼小孩?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


  她靈動的眼珠子轉了一轉,往外頭跟著白家家主去了。


  扣扣,南紅蓮敲了敲面前的門扉。


  「進來罷。」


  「掌門。」她進來跪坐在老者身前的蒲團之上,白色的繁複道袍猶如一朵蓮花在她身下盛開。


  「紅蓮有惑。」


  掌門撫須點頭:「紅蓮,道法自在人心,你心中既然已經有了答案,又何須他人點解?」


  「可是掌門。」


  老者搖頭:「即便此刻有人相勸,你也必當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論道緣,我卻也不及你,去罷~」


  可是。南紅蓮抿唇,卻也知道說什麼也無濟於事。


  「謝掌門,紅蓮知曉了。」她站起來,轉身離去。


  彼時上清宮還只是一座峰的疆土,門下弟子又七,南紅蓮,是最為出色的,也是道心最為堅定的那一個,彷彿天生就是為修行而來的。


  但是這樣的人,鋒芒也過於畢露。南家以南紅蓮而自豪,也為著,為她尋覓極真界最為合適的夫婿作為道侶。


  白家家主白安,是最為合適不過了。


  峰門終年雲霧繚繞,她在山峰上冥想了片刻,樹動鳥鳴聲聲聲在耳,光這般冥想,她可以站著三天三夜,彷彿同這自然融為一體。


  但是今日,她已然沒有了繼續下去的心境。


  腳下裙琚翻動,她拾步往寢宮而去,路過一條走廊,腳下一動,一條長腿自側邊伸了過來。


  「蘇師兄?你怎麼睡在此處?」


  夢境行到了此處,程清河有些詫異,這個一身紅袍的少年,明明便是蘇陵的模樣,不過相比之下,更是稚嫩輕狂。


  「小師妹的課業可完成了?我見她到處走動,這般下去,劍意幾時能成?」她嘴裡說道。


  「唔?」蘇陵微微抬起了頭看過來。


  「原來是你,一月難得見上你幾回,怎地一見面便是訓話,比師傅還要啰嗦,這樣怎麼嫁的出去?」


  又聽到這嫁人二字,她蹙眉,眉宇間帶著幾分不耐的神色。


  「結親一事,原本就不是修道之人所要考慮的事,師兄太空了些。」


  「你惱羞成怒了?」蘇陵躺著,用手杵著後腦勺。


  「難不成是你同白家家主的婚事並不順利?」


  見他越說越觸及到自己的心事,南紅蓮意動,不再搭理他,抬腳便走。


  「哎,你別走,還沒回答我呢!」身後傳來聲音,接著腳步噠噠噠離她越來越近了。


  看來是不打算放過她了的。


  「你生氣了?」他繼續道:「生氣也好,整日無欲無求的,像個石頭,總得有些人的情趣才好。你這般都不像個正常人,你那父親可不像你。」


  南紅蓮走著,耳朵里聽著他的自說自話,接著腳步一頓,轉過身來。


  蘇陵不防她突然轉身,險險地定住腳步。


  「怎麼?」


  她不答,定定地看著他,接著蹙眉。


  蘇陵雖然年歲不大,但是山下愛慕者卻是不少,聽他自己說的,可謂風月中的高手。


  「你說,我能有什麼辦法讓我父親答應解除同白家的婚事?」她點著下巴問道。


  「解除?」男人的眼睛一亮,接著眯著眼睛試探地看著她問道:「你確定是要解除你同白家家主的婚事?」


  「這個自然。」


  蘇陵得了答案,漂亮的鳳眼突然含了笑意,別說,他這般樣子,確實有幾分好看的,也不怪那些世俗凡胎會被他迷了眼。


  「想要解決這件事情,其實很簡單,只要你讓你的父親答應解決,他自然會處理這件事的了……」


  那可不是廢話?最為重要的問題是,她要如何讓父親答應接觸婚約。


  如今看著白家家主白安到目前為止,還是十分樂意這聯姻一事的,不然也不會來上清宮親自來接她回去。


  三個月?


  「今夜安歇的時候不要開啟禁制,看見任何東西都不要有所反應,聽你師兄我的話,你定然能如願以償。」


  他的鳳目之中波光瀲灧,看得南紅蓮失了神。


  到了夜晚,月上梢頭,她關上門,合衣躺在了床上,外頭的月光透過窗柩灑在地面之上,山野安寧的蟲鳴聲細弱,令人莫名地睏倦。


  她正當半夢半醒之際,細微的噔地一聲響動將她驚醒。


  「噓。」來人爬進了窗戶,反身悄悄合上。


  她看著他全程輕手輕腳,又鬼鬼祟祟,不由挑眉。


  「為什麼不走門?」


  「噓噓!」他嗔了她一眼,快速走過來。


  南紅蓮直覺一道冷風襲在身上臉上,身上被子被一掀,男人的身子一下子鑽了進來。


  她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抵。


  「你忘了我的話了?」蘇陵皺眉問道。


  「……」


  她放開手,全身僵硬地復又躺了回去。


  蘇陵在她身邊好好地躺了下來,閉著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十分享受躺在她的被子里。


  一時無話。


  南紅蓮雖然出自大家族,但是打小便不愛與人親近,對誰也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樣,從來沒有體驗過與人同睡,更別說這個人還是個男人。


  「你不是說要幫我想辦法的么?現在是做甚?你若是敢誆我……」


  「你急什麼,我像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嘛?」他笑了一聲,接著翻身面對著她,靜靜地看著她的臉。


  南紅蓮這張臉,人稱是極真界第一美人,名聲當然浪得虛名。


  紅潤的菱唇就在眼前,她的目光之中冷俏又帶著幾分不解,烏壓壓的雲鬢襯著如玉肌膚就在眼前,讓他生出一朝便與她共赴白頭的衝動。


  「你為何這般看著我。」她的嘴一動一動,神情確是毫無變化。


  他看著她的唇,呆了半晌。


  南紅蓮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但是一想到他所所說的話,便沉住了氣,等著他的下文。


  外頭夜色正好,微風吹拂,不太冷,也不太熱。


  「你……」她微微開口,眼前的黑影陡然覆過來,唇上一軟,她睜大了眼睛。


  男性的吐息噴在她的臉頰上,呼吸相聞間令她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你不是想要讓你的父親答應你解除婚約么?只要你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南家再想如何同白家結上親,也是不可能了。」他低聲說道,聲音低魅。


  道袍的裙帶一松,他抽開了綁成蝴蝶結狀的裙帶。


  嘭地一聲,南紅蓮一腳將他踹了下去,床下哀鳴一聲。


  「混賬!」她咬牙斥道。


  「不肯就不肯么,這麼凶作甚?」他嘟起嘴,也不知道學的誰。


  南紅蓮見他妖孽的模樣,一骨碌爬將起來拿劍,那傢伙見狀,站起來就往窗戶跑,翻身便沒影了。


  噠地一聲,她將劍扣回了案桌上,心中又覺好氣又好笑。


  臉上一熱,手中的劍漸漸化為虛影,她睜開眼睛,犼正撫摸著她的臉看著她。


  「我在哪兒?」程清河張了張嘴,被自己的聲音小小地驚了一下,她的聲音干啞晦澀,像是含著一口沙子。


  「這裡是狼堡,你親手建起來的地方。」


  犼起身去倒了一杯茶水湊在她的嘴邊。


  猶如沙漠遇到了甘霖,她一飲而盡。


  「你的神識受了重傷,怕是短時間都無法使用真氣了。」


  此刻她正身處巢穴之中,巢穴不大不小,剛剛只到犼頭頂上方一點那麼高,但是十分溫暖,她正躺在一個熊毛織就的毛毯之中,不遠處支著一個火堆。


  有一口鍋在火上咕嚕咕嚕地噴著泡。


  「我煮了一些粥,你現在不方便吃旁的東西。」他起身去裝了一些。


  「外面的情況如何了?」她看著他的背影問道。


  「你已經昏睡了三天,暗黑森林的妖獸被人修驅逐了出去,人妖大戰不僅開始了,連人修之城也開始了內亂。」他三言兩語概括了當下的形勢。


  沒有想到,她不過是「睡」了一覺,蠻荒大陸便發生了這般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休息一下,再過幾日等你身體好些,你做什麼決定,犼便送你去哪裡。」他說道。


  程清河看著他真摯的目光,不由會心一笑。


  沒有想到這狼王,竟然比人類,還更為真誠一些。


  將碗里熱乎乎的白粥喝完,程清河半坐著,看著那騰騰的火苗發獃。


  收拾完了的犼在她身旁坐下來,將她護在懷裡。


  他的懷抱非常溫暖,她似乎明白了,南紅蓮為什麼會答應他的那個要求,這樣一個真誠的人,若是她,也會心軟的罷!


  又過了幾日,她終於能走著出了這個巢穴。


  還是早晨,犼不在,外面傳來了歡聲笑語,她走出去,外面的陽光正好,好的有些刺眼。


  她閉著眼睛適應了一會兒,將將睜開眼睛,只見她正處在一片浣紗之中。


  那些說話的,她越過一片一片晾曬著的錦布,看見了幾個人類的女孩在嘀嘀咕咕興奮地說著話。


  但是不過一會兒,那幾個女孩便看見了她,她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都發現了對方眼裡的好奇。


  「你是誰?」


  其中一個女孩走過來問道。


  「你是人,還是母狼妖?」她上上下下打量著程清河。


  程清河不惱,任由她打量。


  「母狼妖哪裡還有修成人形的,依我看來,應該是和我們一樣的人類。」另一個女孩走過來說道。


  「你說的也對,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南紅蓮,也叫程清河,你們也可以喚我無當。」程清河笑眯眯地說道。


  過來的兩個女孩對視一眼,蹙眉看著她。


  許是認為對方在戲弄她們。


  「那麼你到底叫什麼?這裡是狼堡,也不比旁的地方,你要還想再這裡好好生活下去,就要聽話,不然……」


  最先來的女孩冷笑道。


  「聽話?聽誰的話?」程清河漫不經心道。


  原來狼堡竟然還有人類的女孩?她想起那日的情況,原來母狼妖已經這般少了么?

  「你們是怎麼來的?」她忍不住問道。


  「你又是怎麼來的?難道不是一樣么?」她說道:「我叫挽俞,她叫小香,另外一個,她叫做芬蘭。」


  她指著還未過來的那一個說道。


  芬蘭站在遠處,身形微胖,但是面孔還算姣好,只不過抱著雙臂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畏縮。


  而三人之中顏色最好的,便是方才趾高氣揚的這位挽俞。


  「以後,要聽我的話,不然我就讓你生不如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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