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地道
「略知。」白石回答道。其實何止是略知,孔老道與鍾峨眉是師兄妹的關係,當年孔道叛出無當自立門戶一事,早在白家為他挑選師傅的時候便已經將他查個底朝天。
如今孔道雖然是光棍起家,但是到如今勢力可謂不可小覷,也算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不過這樣的人用起來,便如同毒蛇一般,一不留神便會被反咬一口。
南秀靈在白石身旁坐下,看了桌上的吃食一眼,顯然沒有動筷的打算。
「時間不早了,我先行一步,各位自便。」程清河站起身來,朝外頭走去,外頭清晨的陽光正好,劉老四揉了揉臉,跟在後頭飄著。
「唉清河,我什麼時候能有個軀體?」
「時機未到,更何況,你這樣不是更好么?」
「不好,不好,你答應過我的,莫不是哄我的罷?」劉老四搭著她的肩,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
「我什麼時候哄過你了。」相比劉老四胖大海般的虛影之下,年僅十八的程清河顯得異常嬌小。
摩肩接踵之間,一個光著腦袋、穿著米黃色袈裟的和尚與她擦肩而過,末了還幾次三番回頭。
「你看那人,我不喜歡他看我們的眼神。」劉老四拍拍程清河的肩,示意她看過去。
「哦?」程清河回頭瞥了一眼,果見那和尚眼神驚恐,同她的眼神對上,立時被嚇到了一般回頭低著腦袋念經,一眨眼就跑開了。
「是個道行不夠的小和尚,才剛剛開了天眼,不過任何人看到你這個樣子都會嚇到罷?」程清河無奈道。
「我才不要回乾坤袋的肚子里!」劉老四頓時冷哼道。
「行了,我何時逼你進去了?」
但是越是接近佛山,身著各式僧衣的和尚越多,莫非這裡最近可有佛會?
「咦,這座寺廟是什麼時候有的?清河,你看。」劉老四站在她的肩膀之上,透過人潮望向層層台階頂端的建築。
後者聞言踮著腳尖抬頭看去,果然看見飛檐的一角,梵音裊裊,待拾階而上,佛香四溢。
那座寺廟猶如龐然大物一般,坐落在大佛的右側,高高的大殿之上的巨大牌匾上刻著「蘭若寺」三個大字,四面用黃牆黑瓦的圍牆圍了,塗著黑色的南無阿彌陀佛的黑色大字,留著一扇大門。
寺廟的後院是長長的石階路,一直連到山下,看起來規模不小。
「你怎麼走到這裡來了?」身後有聲音傳來。
程清河回頭一看,果然是白石那廝,後頭還跟著南秀靈。
「這寺廟是什麼時候的事?」
「有一段時間了,怎麼?可要進去一看?」
「不了。」程清河搖搖頭,剛要轉身,就聽見寺門口有人鬧將起來。
「丫丫個呸,你算個什麼東西?你別走,把話給我說清楚!」一個灰衣和尚扯著另一個白衣和尚,看似是有了口角,這一鬧騰,頓時引了不少人看熱鬧。
「各位施主,還請幫忙拉開他,小僧冤枉,貧僧不曾認識此人。」
「少廢話,方才明明聽見你辱罵於我寺,今兒別想走。」
那處人擠人,程清河只看見兩個燙了戒疤的光頭,在人浪之中搖搖晃晃,在陽光的照耀之下,猶如兩個發光的燈泡一般,尤為刺眼。
「如今的佛修,卻是大不如前了。」南秀靈低聲嘆息,失望之意尤顯。
不過一會兒,寺廟裡頭湧出一群米黃僧衣的和尚,將那二人驅趕,修佛不修口,蘭若寺顯然是不願意接納這樣的佛修的。
見熱鬧散去,人群便自散去了,程清河一行人站在原地,那灰衣和尚拍了拍衣袖,自他們身旁經過,從頭到尾絲毫不覺羞恥,若是他不是燙戒疤,著僧衣,定是被人誤認為是個地痞流氓撒潑來了。
先前那個被他拉扯的白衣小和尚獃獃看了守在門前阻止他進入的武僧一眼,跑過來拉住灰衣和尚的衣袖,言語十分委屈。
「這位同門,你為何要說小僧污辱你,如今害得小僧至門不得其入,這可如何是好?」他大老遠慕名而來,結果被他這麼一鬧,怕是無法再進入了。
「別鬧,我這是在救你。」灰衣和尚從他手裡扯回自己的衣擺,再見他唇紅齒白、奶油小生的悄麗模樣,不由摸摸他光著的腦袋。
「挺俊俏的一個小夥子,怎麼想不開地竟是出家了。唉!」
一聲長嘆,他扭頭便走,期間同程清河一個對視,他稍稍一愣,接著狀若無意地打量了這一行人一眼,走下山去了。
「這人倒是有意思,自己明明是個和尚,還惋惜旁人做了和尚,怕是貪戀著紅塵,想還俗罷?」南秀靈笑道。
「人各有志,還俗也沒什麼不好。」程清河接話道:「時間不早,還是早些去取了佛山的產出,也好回龍虎山交差。」
「清河說得有理。」白石眼裡只有程清河一人,言語之中像是她說什麼都有理的寵溺模樣,看得南秀靈漸漸斂了笑容。
一行人繞到大佛的一側,狹窄的角落擋住了後頭的視線,那裡本沒有路,但是白石自侍從手裡拿出一盞燈燃了之後,懸空的地方便現出一條道來,一直繞到大佛身後,突然出現的通道之中。
「跟在我身後,不要走丟了。」白石當先走了進去。
秘境之中也有陽光,只是不知自哪裡照射而來的,最先見著的便是民舍,這些民舍的擺設同多年之前的余鎮彷彿沒有什麼差別,只不過不同是,村民都變成了一縷魂魄,即使生活得還似從前一樣,到底是事過雲遷了。
程清河眼中劃過一張一張熟悉的臉孔,但是卻是一個都叫不出名字來,只有那一位老村長,站在籬笆院中,拄著拐杖看她,彷彿是站在歲月長河的另一端。
程清河輕輕點了一個頭,老村長滿是皺紋的臉回以一笑,顫顫巍巍地往屋子裡去了。
「他居然還能認出你。」劉老四驚奇道,接著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憶,狠狠打了一個哆嗦。
「嗯,看來他們在這裡過得還不錯。」程清河應和道。
一道結界將村民同秘境隔離開來,自這裡,可以看到草木旺盛的內里,佛山秘境比她想象之中的,還要發展迅速。
「這裡原本是鍾峨眉前輩的心血,只不過自前輩失蹤之後,這裡的一部分便被孔老佔為己有。」
當然,佛山原本是白家出資,其中的大部分產出,自然是歸白家所有的。
聯想到這裡,程清河想起了自己卡上的收益,自然也是白家給的分紅。
白石打開結界,白家隨侍便開始採集成熟的靈株靈果,這裡一般是三年一收,不過是因為佛山秘境的獨特之處,這裡的產出每收穫一次,便能抵上一個小家族全年的收成,恰好可解龍虎山的燃眉之急。
自然,像這樣的秘境,就拿當下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來看,自然也不會少,只不過造得這般出色的,卻是不多。
「這裡的情況倒是獨特,不知道白哥哥是用了什麼法子建造起來的?」
這樣的秘境,已經能夠提供道修所需的靈氣了,並且還不少。
白石餘光看了程清河一眼,心中暗自苦笑,若是那時對她有這般的情意,他哪裡會對余村用上這般的方法。
即使這結果,令他十分滿意。
「怎麼,難道對我,還有什麼秘密不可說的?」南秀靈打趣道。
就在這時,正在四處觀望的程清河轉過頭來說道:「我先去看看,失陪。」
南秀靈挑眉,看來這事是踩到了程清河的痛腳了沒錯。
自上一次的痕迹還有跡可循,她左右看了看,挑了一條小路行去,腰間的乾坤袋十分不老實地動了動,就要下地,被她一把抓了拿在手裡。
「咕唧?」
「現在還不是時候。」她說道。若是這個時候任由乾坤袋亂走亂拿,事關龍虎山同白家的交易,擺到檯面上,可不好解釋。
見無法下地撒歡,它頓時焉兒了,眼神瞅了瞅飄來飄去的劉老四,齜了齜牙,抱著程清河的胳膊爬到了她的胸前。
「癢。」程清河忍不住咯咯笑了一聲,揉了揉它的腦袋,到底讓它去了。
「嘿,這小玩意兒倒是會找地方。」劉老四看著程清河鼓鼓囊囊的胸前,言辭之中透著一股羨慕,引來程清河一個白眼。
後者咳了一聲,幾分羞郝之色浮現在臉上,但不過須臾便是眼前一亮。
「咦,那果子倒是好看。」
程清河走近一看,竟然是粉色的蘊靈果,李子一般大小,滿滿佔了了半面小山包,長勢十分喜人。
如玉那廝果然不簡單,看來是早就知曉這佛山秘境之中蘊靈果的產出。
只不過,黃大仙手中的果子是怎麼摘去的?
這麼一想,她便繞著山包的邊緣走了一圈,這地方几寸遠便是半透明的結界,它要如何進來?
就在她走近結界時,腳下一軟,黑色軟泥噗簌落下,露出一個巴掌大的坑洞來,程清河退後幾步伸手,裡頭一股熱氣便撲到了她的手心之上。
裡面有東西。
「是你。」
「……」黃大仙夾在小小洞口之中進退不得,下頭的洞穴里有嗡嗡嗡聲傳來,推著它往外頂,偏偏這時候遇上了程清河。
這幾天運氣可差!
「就是你爺爺我!」黃大仙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小聲道。
「你是來偷蘊靈果的?」
「少裝蒜,我們不偷,哪裡來的果子同你買好吃的?」它咬牙切齒,語氣十分理所當然。
程清河聞言失笑,看來那調料確實十分美味,不然也不會讓它鋌而走險。
白家的東西,從來都不是那麼好拿的。
「難道你也是來偷的?老子警告你,見者有份,你可不許獨吞!」
「清河。」不遠處傳來白石的聲音。
「在。」
「這是?糟糕,快回頭,回頭!看門的來了。」黃大仙將腦袋鑽回去,奈何下方擁堵的很,被它踩著腦袋的其他精怪抱怨著擠著鑽回去。
原來白石在它們眼中,就是個看門的,倒是有趣。
「你在哪裡做什麼?」白石看見她的身影,循聲走過來。
「沒什麼。」程清河回答道,接著一腳踩住洞口,泥土塌陷,將口子封了。
原先好奇的白石還想走過來看看,但是在視線掃過她的胸口的時候,便愣住了。
鼓鼓囊囊的胸前比往日大上許多,並且形狀還有些怪異,待他還要再看,便見裡頭翻滾了一番,自領口鑽出了一個白色的腦袋。
乾坤袋注意到投注在它身上的視線,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看似十分享受。
程清河見他的目光一下子黯了下來,不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當下便要繞遠路避開他,哪知剛走幾步,便撞上了一堵人牆。
「原來這裡還可以放東西,清河真是聰明得很。」白石吃吃笑道。
被摟在懷中的程清河頓覺危險,還未等她跳開,胸前一涼,那乾坤袋便被他兩指捏著脖頸丟了出去。
「咕唧!」胖乎乎的乾坤袋摔倒在地面上,笨拙地翻了起來,顯然對他不溫柔的行為很是不滿,但是這不滿在它聞到食物的香味之後,便拋到了九霄雲外。
「你……」
「嗯?」
「你放開我。」程清河皺眉,用手推開白石的胸膛。
白石倒是任由她作為,手卻環繞著她的腰間不放。
「這麼久了,你還同我鬧脾氣,嗯?」
程清河深吸了一口氣,深深的無力感襲上心頭:「白少主誤會了,我哪裡是在和你鬧脾氣,以你我現在的身份,怕是於理不和。」
「於理不和?以我看來,你我如今的身份,發生點什麼,才算合情合理才對。」
「你什麼意思?」
「郎未娶,你未嫁,既然情投意合,結為道侶,可不正好?我是認真的,清河,不要逃避我對你的心意。」
心意?程清河腦海中想起白石舍她去救南秀靈的那一幕,燃起的那一分動搖便又熄滅了。
也是,在這樣一個優秀到獨一無二的男人面前,誰能夠做到堅定如一,何況他說起甜言蜜語來,就算是泥人,也能被他說化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