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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丘之貉

  下了學,程清河上了福山一趟,帶回了一顆種子。


  這種子不過指甲蓋大小,全身布滿了岩漿般的紅色裂紋,世上本就陰陽相剋,至陽至盛的福山附近一定有至陰的物種,那就是鬼付子,這種子,就是它的果實。


  劉老四正在老村家長家聽壁腳,循著香味回到了程家,果見案上起了香,擺著一盤紅燒雞。


  「今兒是什麼日子?」他嗅了嗅鼻子,往日程清河都是給了香燭了事。


  程清河坐在寫字檯前看書,聞言頭也不抬,淡淡道:「今天我爹給了我很多零花,路過市場的時候就買了點東西,順便給你帶了這個。」


  劉老四沒多想,捧起紅燒雞就狼吞虎咽起來。


  她抬起頭,神色沉沉地看著他。吃了雞,劉老四打著飽嗝抹了抹滿嘴的油,不過一會兒肚子就一陣痛。他喃喃道:「難道是因為太久沒吃,肚子有點不適應了?莫非鬼不能吃雞嗎?」走了幾步,他向來愛惜自己,那是半點疼都受不得,這就要去公共茅廁游泳去了。


  「沒用的。」


  他轉過頭,見程清河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額~」劉老四單膝跪地,捂住了肚子,魂身裂開了一道一道猩紅的口子,從肚子蔓延到了手腳,熱,五臟六腑彷彿都在沸騰,他撐在地上。


  「你給我吃了什麼?」


  程清河透過窗戶望著遠處那片正在開發的山林,道:「鍾峨眉會殺了我們全村的人,但是村民們一點都不知道,還以為她給我們帶來了多大的好處。」


  如果劉老四還有力氣,肯定會破口大罵,那關我什麼事?如果大家都死了,都變成了鬼,還多了很多伴兒,他高興都來不及。


  「你吃了加了我的血的鬼付子,如果我死了,你會魂飛魄散。」


  劉老四搖搖頭:「我不信。」哪有這麼簡單就能把一人一鬼的命脈捆綁在一起?

  程清河抽出一把瑞士軍刀,迅速扎進了自己的左手,鮮血流了出來。劉老四應聲撲倒在地,尖叫,疼,撕心裂肺的疼,他滿地打滾。


  夜裡程清河從黃色帷布底下鑽進了山,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鍾峨眉近日都呆在這座山裡,也就是她師傅孔老道當初建屋子的那座山。


  她到底在利用那塊風水寶地做什麼?

  「劉老四,過來背我上山。」她往後揮揮手,幾秒沒反應,她回頭一看,那劉老四正蹲在黃布下瑟瑟發抖。


  「這山上有很厲害的東西。」他把頭埋在膝蓋里。


  程清河無語望天,天上沒有月亮,只能模模糊糊視物,但是就怕弄出動靜,這才讓劉老四背她上去。


  無法,她只能安慰道:「鬼付子裡頭還加了黃大仙的血,那是大補,還有,鬼付子本來就是鬼魂的補藥,一般的鬼現在都不打不過你。」


  「真的?」劉老四眼睛亮了亮,這才壯了膽子,上前背起了她。


  和黃大仙的那塊福山不同,同樣是風水寶地,這裡的夜晚卻是陰冷了很多,即使是在即將入夏的春夜,都凍得人瑟瑟發抖。


  程清河附在劉老四的背上,一飄一盪地上了山,心道那付子果然有些效果,他的魂魄凝實了許多,以後可以當作苦力了。


  穿過大片瘋長的野草,開始隱約看見半山腰的燭火,她想起了她的師兄,往日他們在的時候,夜裡也是這般點著燭光。


  幾分鐘後到了半山腰,她看見孔老道的屋子被拆了一大半,只留下一間搖搖欲墜的小房間,拆了的地方建了一灘池子。


  「嗚,嗚嗚。」


  「有人。」劉老四壓低了嗓子說道。


  程清河輕手輕腳下了地,抽出了背後的棗木劍,緩緩靠近了那點著燭火的屋子,隔著門縫望進去,眼前的景象讓她大吃一驚。


  那失蹤了的朱江濤渾身赤條條地側躺在角落,手腳皆被黃帶綁住,嘴裡塞了一團布,重點是,他全身的毛髮被剃得一乾二淨,光溜溜地就像一截蓮藕,正涕淚橫流地看著他。


  見他眼裡流露出恐懼和乞求的意思,程清河不由嘆了一口氣,當初他高高在上想強暴她的時候,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吧?


  她鬆了門閃了進去,拔出他嘴裡的布團,只見他牙齒上下打著戰慄:「他們要殺了我,那池子里有可怕的東西,夢媛被他刨了肚子,我的孩子,你,你快救我出去。」


  「救你出去也沒用,夢媛體內查出了你的體液,下了山你就等著坐牢吧!」劉老四把頭伸進來插了嘴。


  「多嘴。」程清河冷冷瞪了他一眼,這麼說不是刺激他嗎?他要是大叫出來就不好了。


  朱江濤聽不見,只看見程清河對著空氣瞪眼說話,一臉驚恐地說道:「你,你在和誰說話?」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著實讓他顛覆了三觀又嚇破了膽。


  「快藏起來,有人來了。」劉老四穿進了門,一頭扎進了朱江濤身旁的黑色半人高的塑料桶里,接著含糊不清地低咒了一聲。


  「千萬別說話。」程清河叮囑了朱江濤,趴著爬到門縫邊,望向外面。


  一乾瘦老頭拎著酒壺爬上了山,喘著氣拔了塞子仰頭往嘴裡灌了幾口。


  「啊,不過大半年沒上來,就變了這麼多了。」


  聽這聲音,莫不是師傅?她感到一陣欣喜,隔著門縫努力看過去,想要看那老頭的容貌。


  「唰~」一柄黑背刀刺進了一角,朱江濤瞪直了眼睛看看旁邊的牆壁上刺進來又緩緩抽出去的刀尖,又看向毫無知覺的程清河,張著嘴,喉嚨里嗬哬作響。


  一乾瘦老頭拎著酒壺爬上了山,喘著氣拔了塞子仰頭往嘴裡灌了幾口。


  「啊,不過大半年沒上來,就變了這麼多了。」


  聽這聲音,莫不是師傅?她感到一陣欣喜,隔著門縫努力看過去,想要看那老頭的容貌。


  「唰~」一柄黑背刀刺進了一角,朱江濤瞪直了眼睛看看旁邊的牆壁上刺進來又緩緩抽出去的刀尖,又看向毫無知覺的程清河,張著嘴,喉嚨里嗬哬作響。


  門外的老頭走近了些,摸了摸乾枯的長須,自言自語道:「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音?」


  程清河一陣驚喜,果然是他,她要和孔老道說說最近發生的怪事,鍾峨眉霸佔了他的房子,還殺了人,早該收拾了:「師~」


  身後一隻軟涼的手瞬間捂住了她的嘴,將她往後拉去。孔老道搖頭晃腦地左右看看,一甩袖,坐在了地上,對後頭木屋裡的動靜毫無反應。


  「如果你還想活著下山,就不要說話。」鍾峨眉在她耳邊冷冷說道,說著一把將她推到地上,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朱江濤。


  接下來的情形簡直讓程清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聽到外頭的孔老道問道:「鍾老太婆,發生了什麼事了呀?」


  他們,本來就是認識的?

  見她震驚的模樣,鍾峨眉嘲諷地看著她,回了孔老道:「沒什麼事,有隻小老鼠啃斷了繩子,朱江濤差點跑了。」


  「那要不要我幫忙?」他聽那鍾峨眉陰陽怪氣的聲音,起身往小屋走。


  程清河聽著那越來越近的腳步,心在發涼,卻見鍾峨眉拎住了朱江濤的脖子,立時開門走了出去:「我老婆子雖然年紀大了,這點事兒倒是辦的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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