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人心複雜

  宮老太太不是個喜歡拐彎抹角的，十分和藹誠懇地說：“我想你來做我們的鄰居。”


  柳鳳娟雖然不是極其聰慧之人，但也不是極其蠢笨之人。


  她一聽就知道宮老太太想給她租套別墅，甚至是買套別墅。


  這麽大的恩情，她實在受不起。


  別說她以前待女兒不好，對宮家人不尊重，不配接受宮家如此大的恩惠，即便她以前待女兒很好，對宮家人很尊重，她也沒有資格接受。


  這世上沒有女兒婆婆給女兒娘家人租房、買房的道理。


  不過此刻，柳鳳娟更加敬佩宮家二老了。


  二老的氣度、胸襟、修養，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


  她家冉冉能遇到如此好的公婆，實在太榮幸了。


  而她柳鳳娟能遇到如此好的親家，也榮幸之至。


  她壓下心中的感動，語氣溫和地拒絕道：“老夫人，謝謝您的好意，我欠冉冉的實在太多了，我唯有去受冉冉以前受過的苦和去過冉冉以前過過的苦日子，我才有資格去請求冉冉原諒我。我真的很想得到她的原諒，但是我現在沒有資格，所以，對不起，要讓您白跑一趟了。”


  “贖罪的方式有很多種。”宮老太太沒死心，繼續勸道。


  柳鳳娟意誌堅定，“老夫人，您不用勸我了，我不會改變主意。”


  宮老太太沉默一小會兒後才說：“你有沒有想過，這社會人心複雜，很多人看熱鬧不嫌事大，還有些人喜歡充當好人，喜歡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去指責別人。萬一有人認出你是冉冉的母親，故意偷拍你，然後刻意將你住在橋洞裏的照片放上網，並配上一句‘母親住橋洞，女兒住大別墅’，到時冉冉可能就會遭受網絡暴力。那些喜歡充當好人的，或者喜歡站在道德的製高點指責別人的人都有可能去指責冉冉隻顧自己，不顧親媽死活。”


  “那些人不會去深究緣由，他們隻喜歡當網絡聖人，隻喜歡將他們自以為的正義感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冉冉不僅會被指責不孝，還會被指責肚量小，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肯原諒。冉冉會被那些人道德綁架。你就算不為你自己著想，也要為冉冉著想。”


  柳鳳娟知道現在有很多網絡聖人，他們不僅自己喜歡當聖人，還喜歡去教育別人，讓別人跟他們一起當聖人，他們從來不會感同身受，隻會用一顆聖母心去包容所有的錯和所有的惡，不過一旦受到傷害的是他們自己，他們的聖母心就消失了。


  典型的未經他人苦，卻化身活佛和聖母婊，跑去勸他人善。


  人應該善良，但，不做聖母婊也沒多大錯。


  柳鳳娟收起思緒，對宮老太太說：“我會戴口罩，不會讓別人發現我。”


  “無論你多麽小心都不可能做到萬無一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為了冉冉，你還是跟我走吧。”


  柳鳳娟搖了下頭，思索片刻後才想通似地說：“我會去找工作，等發了工資，我就換個地方住。”


  宮老太太眉頭深蹙，“冉冉若是知道你住在橋洞裏，她自己也會有心理負擔，你難道希望她是因為迫於心理壓力和不想受到良心的譴責而無奈地選擇原諒你嗎？那樣的話，她就是被迫原諒你的。”


  柳鳳娟雖然希望得到女兒的原諒，但她不希望女兒是被迫的，也不願再道德綁架女兒，於是她對宮老太太說：“您不要將我現在的生活境況告訴冉冉，這樣她就不會有心理壓力了。等我贖夠了罪。我再去請求她原諒我。”


  宮老太太見柳鳳娟十分執著，隻好暫時作罷。


  她也不願意去道德綁架喬兮冉，所以昨晚才沒將柳鳳娟現在的生活境況告訴喬兮冉。


  她對柳鳳娟點了下頭，說道：“既然你堅持，我就不強求了。你以後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找我。”


  柳鳳娟想到喬坤不肯跟她離婚，沉思幾秒後才不太好意思地說：“我正好有一件事需要您幫我。我想離婚，但是離不掉，我知道您四女兒是律師，而且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您可以幫我問一下她那裏有沒有擅長打離婚官司的律師嗎？”


  宮老太太聽言，凝視著她問：“你想清楚了嗎？”


  柳鳳娟點頭，“我想的很清楚。”


  宮老太太拉起她的手，溫柔地輕拍著她的手背，“好，我來安排。”


  宮老太太始終十分慈祥和藹。


  柳鳳娟看著她，眼眶不禁紅了幾分。


  因為她想到了她自己的母親柳紫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