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新人
翠屏今年十四,是府中的家生子,父親在城外替主子們管著一處莊子,當莊頭,母親是府中有些資曆的嬤嬤,一家人都生活在國公府中,也算是吃穿不愁,日子過的舒心熨帖。
她現在伺候的主子是府中的大小姐,她運氣還算不錯,大小姐為人和善,是個寬厚的主子,從來不會苛待院子裏的下人多幹活兒。
這不,她一下值,就如往日一般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在簡單的吃了幾塊母親送來的糕餅後,就拿出針線,打算給城外的莊子裏的父親做一雙新棉鞋。
今年冬天冷,莊子裏的環境比不上京城國公府,她擔心父親年紀大了,會是受不得寒,所以這段時間隻要有空,她就忙活著做些保暖的衣物給父親送過去。
隻是,就在她挑燈做著厚實的鞋底子時,忽然房門被人從外麵敲響。
她趕緊收了手上的活計快步去開門,在看見門外站著的是玉竹姐姐後,立刻就想到了大小姐。
小姑娘機靈,麻利的行禮道,“玉竹姐姐來了,是大小姐那邊有吩咐嗎?”
玉竹看著翠屏雪白的瓜子小臉,對這個機靈的小丫鬟也十分喜愛,“快,收拾一下,隨我去見大小姐,翠屏,你馬上要有大造化了。”
翠屏聽到這滿頭霧水的話,呆呆的跟在玉竹的身後去了小姐的臥房,等她跪在小姐麵前回話的時候,還有些不真實感。
齊瑤對這個叫翠屏的也有些印象,小姑娘年紀不大,但做事卻很妥帖穩重。
有好幾次都見她規規矩矩的伺候在她身邊,不東張西望,也不心浮氣躁,看上去是個心裏有底的,而現在,她身邊欠缺的正是這樣的人。
齊瑤滿意的看著翠屏,也不與她多做客套,直接問,“翠屏,從今往後你可願意來我跟前伺候?與玉竹一起,當我貼身的大丫鬟?”
翠屏跪在地上,本還滿心忐忑,可沒想到大小姐一開口,居然要將她從一個二等丫鬟調到她身邊當一等丫鬟?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沒想到就這樣撞到她身上。
齊瑤看著露出喜色但又拚命忍住的翠屏,輕笑著,故意問,“你不願意?”
“不,奴婢能伺候在大小姐身邊,是奴婢今生的福氣,奴婢隻怕自己笨手笨腳,以後惹了大小姐生氣,那就是奴婢最大的罪過了。”
齊瑤看著會說話的翠屏,示意玉竹將她扶起來,“隻要你忠心跟著我,聽我差遣,替我辦差,我就不會虧待你,你是個機敏的丫頭,其他的想必不用我多說。”
翠屏激動地朝著大小姐行禮,“大小姐看得起奴婢,奴婢定掏心掏肺伺候您,從今往後,奴婢生死都是大小姐的人。”
齊瑤聽著翠屏表達出來的忠心,算是將這個丫頭徹底收到自己的房中。
想到白天發生在前堂的事,就問翠屏,“今日,在我還未到前堂的時候,那些管事們就發生了爭執,你可知起初他們在吵什麽?”
翠屏知道,在她被調到大小姐身邊的那一刻,她這輩子都要盡心盡力的伺候好眼前的主子,隻有主子好了,她才能跟著有福氣沾。
何況,她也很喜歡麵前的大小姐。
所以,麵對大小姐的問題,她自是知無不言。
“胡管事跟劉管事之間有齟齬,而劉管事好像有把柄攥在胡管事的手中,聽胡管事的意思,劉管事在知道換了新主子之後十分不安,昨晚一夜都沒睡,就這樣兩個人吵了起來,最後還是春梅姐姐出聲阻止,才沒有讓他們鬧的太難看。”
齊瑤聽著翠屏的回話,思考著,“劉管事掌管著府中的采買,就算是有把柄被人攥住,那也是跟銀錢有關,看來明日我就要查府中的賬本。”
玉竹道,“依奴婢愚見,那個劉管事有問題,胡管事八成手上也不幹淨。”
“此話怎講?”齊瑤杏眸流轉,看向玉竹。
玉竹道,“胡管事是咱們府中的老人,伺候在老夫人身邊二三十年了,他膝下有一子,被慣的不成樣子,性格暴躁不說,聽說還有賭癮,府中的老管事們也是看在胡管事的麵上,才勉強在馬房裏給胡管事的兒子安了一個差事,讓他吃穿不愁。”
“一年前,胡管事的兒子娶了府中在外院做灑掃的小丫鬟,聽說陣仗弄的還挺大,擺了三四十桌不說,還在杏子胡同裏給這小兩口買了一個三進的大院子,少說也值個兩三百兩。”
“今天聽劉管事當眾說胡管事每年借著給老夫人過壽,私下收取花農好處,奴婢覺得,這條指控,八成是真的。”
一個隻是負責府中花草園林的管事就能輕易給自己的兒子購買價值上百兩的院子,不難想象其他管事們,手中又沾了多少油水。
齊瑤頭疼的揉著眉心,感慨著這次父親與祖母給她的挑戰實在是太大了。
翠屏也在這個時候開口道,“玉竹姐姐提的胡管事為兒子辦喜事的這件事奴婢是知道的,奴婢的父母大小在府裏也算有些資曆,一年前收到過胡管事送來的請帖,參加過他兒子的喜宴。”
“的確是如玉竹姐姐所言,陣仗辦的很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一個家境不錯的富戶娶妻呢。”
得了翠屏的確認,齊瑤單手撐著下巴,看著不遠處的琉璃燭台,輕笑出聲。
“看來這些年,國公府不止養了曹家兄妹這一對蛀蟲,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還有這麽多蝗蟲趴在主子們的身上吸血。”
玉竹看出大小姐隱隱有些動怒,就為她倒了一杯清茶送上來。
“老夫人畢竟年事已高,在許多事情上力有不逮,所以才會讓一些滑頭的下人鑽了空子。”
齊瑤現在沒有心情喝茶,道。
“我深知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也願意對一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隻要一想到這些兩麵三刀的管事們,表麵上裝出一副規矩老實,遵從家規的樣子,私底下卻又打著國公府的旗號想盡辦法中飽私囊,做盡敗壞公府聲譽的事,我就無法再縱容下去。”
玉竹也看不起這些狡猾貪婪的管事們,憤憤道,“是該不能再放縱他們,不然,指不定在將來這些人會給公府帶來怎樣的災難。”
齊瑤目光幽遠,透著窗扇,看向外麵漆黑的夜。
而她明亮的杏眸在此刻卻比夜色還要深邃,很顯然,此時在她心裏,已經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