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父女談話
夜裏，待鎮國公齊瀚言披星戴月的從衙門回來，就聽齊東說，他家閨女端著親自燉的鴿子湯來探望他這個父親了。
想到那個孩子素日裏並不親近自己，忽然在今夜前來，齊瀚言雖疑惑，但更多的是歡喜。
於是，他在趕緊換了常服後，就讓齊東將齊瑤領進自己的書房。
這是齊瑤第二次來六韜院的書房。
第一次是她剛被府中管家接回來，就在這間書房裏麵見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那時的她滿心不安，雙腿似灌了鉛站定一動也不敢動，一雙眼睛也不敢亂看。
直到有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到她麵前，伸手將她憐愛擁入懷中，用顫抖的聲音喊了她一聲‘瑤兒’。
那股從骨子裏噴發出來的激動與熱意瞬間將她包裹，本是幹澀的眼眶也在眨眼之間被濕意填滿。
也是在那時，她初初知道，原來世人口中的‘血脈相連’是真的存在。
縱然眼前的親人與她而言沒有絲毫的印象，縱然她在麵對這位並不熟悉的父親時也沒有多少熟稔的感覺，可是那種從內心深處升起的孺慕之情與親近感卻在用力的推著她，告訴她，麵前的這個人，是她在這個世上最親的親人。
當時，也是因為父親待她態度讓她決定留在京城，留在國公府中，留在父親的身邊好好盡孝。
如今，再次來到這間書房，當初的不安已然消失，看到那個朝她走過來的中年男子，她的眼中已盛滿笑意。
“女兒給父親請安，父親這麽晚回來想必還未用過晚膳，女兒燉了鴿子湯，快喝一碗，暖暖身子。”
齊瀚言對這個剛尋回來的女兒有種天生的親近感。
說來也十分奇怪，他向來是個清冷的人，就連對兩個兒子都甚少露出笑容，唯獨對麵前的這個女兒，總是恨不能永遠捧在掌心裏。
“現在天氣冷了，到了夜間更是寒涼，你剛回來不久，對於京城的氣候還未適應，該是要多多休息；這種做吃食的活兒交給下人做就好，你又何必親自做好端來送給為父？”
齊瀚言雖然嘴上說著，可是在齊瑤將乳白色的鴿子湯盛出來送到麵前時，還是趕緊伸手接過。
然後，大口的喝了幾口，美滋滋的眯著眼睛誇讚，“這可真是美味，比府中廚娘的手藝都好，我才知道瑤兒的手藝竟如此出色。”
齊瑤對父親是發自內心的敬重，聽他誇讚自己，還有些不好意思，“哪有父親說的那麽好，父親若喜歡喝，女兒下次再給您做，女兒做魚湯也不錯。”
“好，好，我這是有口福了。”
齊瀚言高興地爽朗大笑，看向齊東的眼神裏滿滿透著驕傲與歡喜。
齊東是伺候在公爺身邊的老人，一看就知道公爺此刻是真的開懷高興。
故此，在看向大小姐時，眼中也盡是滿意。
“公爺真是好福氣，大小姐不僅冰雪聰慧，還廚藝了得，怪不得常常聽人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屬下可就慘了，生了兩個不省心的臭小子，天天給屬下添堵。”
齊瀚言笑著打趣，同齊瑤道，“你東叔這是眼饞了。”
齊瑤知道齊東是父親的心腹，立刻從玉竹手中接過幹淨的瓷碗，準備為他盛一碗。
“東叔陪伴在父親身邊鞍前馬後，也十分辛苦，東叔若不嫌棄，也來嚐嚐我的手藝？”
“嗯？不能給他吃，這是我閨女專門做給我的。”
誰能想到，堂堂一品鎮國公卻像個護食的孩子，居然跟自己的屬下大眼瞪小眼起來。
齊東知道公爺這是在逗自己，立刻裝出可憐的模樣。
“公爺，您就心疼屬下這次吧，大小姐的手藝實在是太好了，這鴿子湯的香味兒把屬下的饞蟲都勾出來了；屬下不敢多要，就喝一碗，這總行了吧？”
“就一碗？”
“就一碗！”
“好，乖女兒，看他可憐，給他盛一碗。”
伺候在一側的玉竹早就忍笑忍的肚子疼，齊瑤也是忍的十分辛苦，真難相信父親那樣嚴肅的人，也會有逗趣的一麵。
她在應了一聲後，就麻利的為齊東也盛了一碗。
於是，原本隻是父親一人誇讚她，很快，就變成了兩個人。
*
整整一砂鍋鴿子湯，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被二人瓜分完。
齊瀚言擦拭著嘴角，看著一臉恬靜收拾湯碗的齊瑤，示意齊東到外麵守著，緩慢開口，“這麽晚來找為父，可是府中有人欺負你了？”
齊瑤知道，在父親這種七竅玲瓏的人麵前，她的心事是藏不住的。
既然他已問起，她就坦誠相談，“父親無須擔心，女兒在家中一切都好，有父親為女兒撐腰，沒有人敢欺負到女兒的頭上。”
齊瀚言看著乖巧懂事的女兒，憐愛的歎了聲氣。
“你別怪你母親和祖母，其實她們也是疼你的，隻是你多年不在身邊，對她們來說有些認生，等你們再熟悉些，一切都會好的。”
聽父親這麽說，齊瑤就知道，父親雖不管後宅，可家中發生的事還是瞞不住他的，既是如此，那就再好不過。
“女兒都知道，母親與祖母都是善心人，女兒會給她們時間慢慢接受；隻是父親，女兒今晚來打擾，主要是為了弟弟的事。”
齊瀚言對自己那個從小受寵過重的小兒子也是頗為上心的。
“阿霄？他是有什麽事？”
齊瑤並不著急回話，而是先從袖中掏出幾個東西送到父親麵前。
齊瀚言一看齊瑤掌中之物，當場臉色就繃了起來，“這東西，你怎麽會有？”
齊瑤將手中之物交給父親，據實答道，“父親，此物並非屬於女兒，而是女兒從阿霄的諸多玩具中拿出來的。”
聽到這聲回答，齊瀚言的臉色更加難看。
當場，就將手中的東西重重拍在桌上。
看著那一碎兩半的物什，齊瑤就知道，自己這步棋，走對了。
至於這引得父親大怒的東西不是旁物，而是賭場最常見的色子。
說來也巧，白天常慶因膽小而拿出曹羽芳送的所有玩具給她查看，她從中拿出來的色子會被她用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