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遠近親疏
齊瑤怒火中燒,箭步衝到連枝麵前,伸手就將她提了起來,“你還敢說自己無辜?難道,真要我們將那張一百兩的銀票找出來,你才徹底死心?賤人!國公府待你們不薄,你們,就是這樣狼心狗肺的報答國公府的嗎?”
吼完最後一句,齊瑤就將癱軟的連枝摜在地上,杏眸中的怒意幾乎快要變成火焰,將眼前這個人麵獸心的東西活活燒死。
老夫人也從震驚中回過神,表情複雜的看了眼曹羽芳,隨後怒視著連枝,“沒想到還真找出來一個藏在深處的,刁奴害我孫兒性命,汙蔑我孫女清白,國公府容不下你這樣的人。”
連枝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向小姐求救,“小姐、小姐救我,救我……”
看著連枝的動作,齊瑤看向曹羽芳。
“表姐有什麽話要說的?剛才,表姐可是滔滔不絕,露盡威風,如今你身邊的丫鬟出了事,表姐這個當主子的應該最有發言權;其實,我很好奇,連枝一個下人,與我無冤無仇,她為什麽要利用阿霄來傷害我?她這麽做的背後,會不會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內情?或者她也是被人利用,在她的身後,還站著一個謀劃一切的人?”
曹羽芳陡然睜大眼睛,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下定決心,“連枝,你真是辜負我對你的信任,你怎能做出如此惡毒之事?”
連枝怔住,腦袋發懵的看著自己用心伺候的小姐,遍體生寒。
曹羽芳淚眼漣漣,雪白的小臉上是痛心,好似她才是這整件事情當中最大的受害者,哭道,“阿霄可是我的親表弟,你收買他身邊的小廝讓他去觸碰那樣危險的活物,這不是要置他於險境嗎?還有阿遙,她從小就流落民間,受盡苦楚,如今好不容易回家卻又差點被你誣陷,你在做這些事的時候難道就沒有良心嗎?國公府上下這些年對我們主仆二人可是仁至義盡,你這麽做,是要置我於何地?!”
說到傷心之處,曹羽芳捂著心口咳嗽起來,脆弱至極的樣子,好似下一秒就會破碎。
“你自小就跟著我,試問我從未虧待過你,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嗎?你在做這件事的時候,難道就沒想過,在你出手的一刹那,你家中的親人姐妹會不會因你而受到連累?連枝,你真的是糊塗啊!”
看著曹羽芳情真意切的表演,齊瑤嗤之以鼻,“聽表姐的這番話,今日發生的種種,你都是不知情的了?”
曹羽芳脆弱的捂著心口,似快要被淚水淹沒,“我若知道,又怎會不加以阻止?阿遙,我知道你在心裏怪我,怪我沒有約束好手底下的人,讓你承受了不白之冤;表姐向你道歉,如果你還不忿,那就把我的這條命拿走吧——”
齊瑤嫌棄的蹙眉,剛準備開口懟這個演戲上癮的女人。
連枝尖利的嗓音就突然傳來,“沒錯,這一切都是奴婢在背後謀劃,跟我家小姐沒有關係,大小姐,奴婢就是不喜歡你,就是想要將你攆出國公府,這才利用了小公子;沒想到你運氣好,這麽縝密的計劃都讓你逃脫了。”
“刁奴放肆!”
老夫人重拍手邊的茶幾,“阿遙作為國公府嫡出的小姐,身份何其貴重,你一個卑賤的小丫鬟也敢生出趕攆她的心思?看來,你這是至今都不知悔改,簡直劣性難訓;來人,把這個敢對主子生出不敬之心的賤婢拖下去,按府中規矩處置之後,直接交給人牙子發賣。”
看著衝進來的大力婆子,連枝癱軟如爛泥,淚流滿麵的她嘶聲力竭的大喊:“小姐,從今往後奴婢伺候不了你了,你要善待自己,善待奴婢的家人啊!——”
齊瑤看著晃動的門簾,耳邊還回蕩著連枝被拖走時的尖叫聲,她很清楚,連枝這一去,命是保不住了。
她也不會為這樣的人感到可惜,因為今日,若不是她據理力爭,隻怕在最後被拖出去的那個人就會是她自己。
這深宅大院,高門府邸,看似富貴榮華,可人心之薄涼,陰謀詭計之狠辣,她今日也算是親自領教。
曹羽芳哭倒在老夫人的腳邊,悔罪認錯,“祖母,請您重重的責罰芳兒吧,都是芳兒的錯,才讓表弟與表妹受了這場苦;芳兒願關禁閉反省,日日抄寫經文,為表弟表妹祈福。”
老夫人淺眯著那雙已經鬆弛的眼瞼,將這個從小就養在她身邊長大的小姑娘細細的看了一遍,她雖說疼愛這個孩子,但該有的判斷還是有的,雖然連枝認下一切,可她總覺得事情好似還沒完……
韓氏並非工於心計之人,她眼見著曹羽芳哭的快要昏死過去,立刻就心軟了,“母親,芳兒自小就有心疾,今天發生這麽多事,她受到的刺激也不少;說到底都是那個賤婢惹出來的禍,害了阿霄與阿遙,現在還連累了芳兒。母親,還是讓芳兒起來吧,她是我們看著長大的,自小就柔善至極,今天這樁意外,她定然是不知曉的。”
曹羽芳精準的拿捏住韓氏耳根軟的毛病,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姨母,您別為芳兒求情了,芳兒愧疚難當,無顏再留在國公府;不然,姨母還是派個人將芳兒送回湖州曹家吧。”
“不!隻要有我在,誰也別想送走我的芳兒。”
韓氏將懷裏的兒子交給奶姆,親自將曹羽芳扶了起來,再度開口向老夫人求著,“母親,您是知道的,芳兒對兒媳來說有多重要;這十幾年來,若不是有芳兒陪伴在我身邊,時時寬解,填補我心中丟失愛女的心痛,隻怕兒媳的這條命早就沒了啊!”
說著,韓氏就看向站在一側安靜沉默的齊瑤,“阿遙,你表姐她也是一時不察才讓身邊的刁奴鑽了空子,你這孩子冰雪聰慧,想必也不會真的埋怨她,對嗎?”
看著韓氏已經紅了的眼眶,齊瑤就在心裏發出一聲輕歎。
哎!到底是剛被找回來的女兒,哪怕是有十月懷胎的情分在,也比不上那個從小就養在身邊,親眼看著長大的外甥女。
如果她沒記錯,剛才她四麵楚歌的時候母親沒站出來為她說一句話,現在,曹羽芳隻是掉了幾滴淚,母親就心疼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