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洗手做羹
衛嵐將羅維安頓在城裏的衛氏祠堂住下,自己跟著老頭兒們走路去了宣州衛氏族長的家中。
族長對當年那個南哥兒竟也有印象,也沒多問衛嵐這些年在外麵的生活,隻對衛嵐說:“回來就好,這次回來了,還走嗎?”
衛嵐說:“不走了。”
這時有老頭兒問衛嵐了,“南哥兒,你的那個傅哥兒,身子是不是不大好?”
“他在路上病了,”衛嵐道:“路上奔波,一直沒有好好修養,所以病就沒有好透。”
“可我看他也不像能跟你待在山溝溝裏的人啊,”衛老漢說:“小老兒剛剛跟他說話,這哥兒可是讀過書的,看樣子像是大家公子出來的。”
衛嵐就知道這羅維再怎麽裝,身上的那股公子氣就是掩不去。看這幾個老人家都眼瞅著他,等他的回話,衛嵐隻得將羅維在路上想好的那套說詞,拿出來說了,“他家在江南也是大族,隻是他這一支遭了變故,父母兄弟都不在了,便跟了我。”
“那他那腿?”
“不小心跌斷了,”衛嵐說:“剛剛養好一點,所以走路還不方便。”
“那個傅哥兒你們都看過了?”族長問老頭兒們道。
“看過了,不錯的哥兒,”衛老漢說:“隻要能跟南哥兒安心在一起過日子就行,其他的還能求什麽呢?咱們這裏,如今也沒有玉石了,想要發大財也不會到咱們宣州來。”
族長就不再問了,拿出了一本落了灰的族譜來,說:“南哥兒,你來添個名吧。”
衛嵐卻在這時道:“可我不識字。”
幾個老頭兒也不覺奇怪,一個孤身一人離鄉闖蕩的乞兒,想要讀書怕是也沒有機會。
族長就替衛嵐代筆,在族譜的一處空格上,寫下了衛南兩個字。
衛嵐看到族譜上的名字,才知道原來他名字裏的南,是東南西北的南,不是羅維為他取得嵐字。衛嵐想了想,還是喜歡羅維為他取的字,山風為嵐,羅維當時的這句話,衛嵐一直都記著呢。
在族長家裏將名字上了族譜,族長也答應了衛嵐去山穀生活的請求,衛嵐便與老頭兒們離開了族長的家。
“他跟老伴住在這裏,”衛老漢出了族長家,就跟衛嵐說起族長道:“兒子們都出去討活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呢。”
“會回來吧,”衛嵐說:“不是說落葉歸根嗎?”
“老了再回來,我們這些老頭子可是等不起啊,”衛老漢歎了一句,跟衛嵐約好明天一早去祠堂,帶他和羅維去青山山穀,便與另四個老夥伴走了。
衛嵐在五個老頭兒走了後,才趕回祠堂。
守祠堂的老堂主看衛嵐回來了,與衛嵐打招呼道:“南哥兒回來了。”
“大爺,”衛嵐站下來,喊了老堂主一聲。
老堂主說:“名字寫上族譜了?”
衛嵐說:“寫上了。”
“那一會兒帶著你的傅哥兒,去香堂給祖宗們上柱香,”老堂主說:“認祖歸宗了,得讓祖先們看看你們倆。”
“好,”衛嵐答應了,就說:“我先回房去看看他,一會兒便帶他過去。”
老堂主這才點了點頭。
衛嵐到了房裏,卻發現羅維不在,衛嵐一下子就慌了神,到了宣州了,他不能在這裏將這人弄丟了吧?忙出房來找,看著祠堂裏的幾進院子,就那麽幾間有燭光的,其他的都是黑黢黢的。
“怎麽了?”就在衛嵐要往有光亮的地方找羅維時,老堂主手裏拿一個大掃帚走了過來。
“傅哥兒不在房裏,”衛嵐不敢讓老堂主看出他心急來,麵色淡淡地說道。
“他應該在廚房裏,”老堂主說:“他跟我說想要燒點飯,可能還沒燒好,”然後老堂主就自言自語了一句,道:“這都多長時間了,怎麽燒個飯燒到現在?”
衛嵐忙往廚房跑去,羅維燒飯,這跟弄丟了羅維一樣,讓衛嵐發慌,他就沒見過羅維進過廚房,這人燒飯,不會將這祠堂的廚房燒著了吧?
“嵐,”廚房裏,羅維站在爐灶前,看見衛嵐進來了,忙跟衛嵐道:“我做了麵條,一會兒你嚐嚐吧。”
衛嵐幾步就走到爐灶前,伸頭往水已經燒開的鍋裏看去,說:“哪裏來的麵條?老堂主給的?”
“老堂主給了我麵粉,”羅維說:“我自己做的。”
“你會做?”衛嵐看向了羅維。
“我為什麽不會做?”羅維聽衛嵐這麽問,有些不高興了,“在你心裏我到底有多沒用啊?”
衛嵐看羅維臉上沾了麵粉,可能又薰了煙火,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的樣子,噗的一聲笑出聲來。
羅維不明所以,說:“你笑什麽?我做一頓麵條,就這麽讓你高興?”
衛嵐伸手擦了擦羅維的臉,將沾了麵粉的手指給羅維看,說:“好好的一張臉,現在花貓一樣了!”
“怎麽會這樣?”羅維忙用衣袖去擦。
“好了,”衛嵐忙拉下羅維的手,“這衣服你不準備要了?去洗一把臉吧,這裏我看著。”
廚房裏就有熱水,羅維不放心地看看煮著麵條的大鍋,說:“你看著啊,別煮過了。”
“好,”衛嵐說:“我看著,一定過不了。”
羅維這才走到一邊,洗了一把臉。
衛嵐看看廚房裏的桌案上,還好,麵粉沒有弄得到處都是,用剩的麵粉,還裝在麵盆裏,所有的物件都收拾得幹幹淨淨。
羅維匆匆洗了一把臉,心裏顧著他的麵條,臉上的水都沒擦幹淨,就又走到了爐灶前,隻看了一眼,就跟衛嵐喊道:“麵條好了,嵐,快點出鍋啊,再遲就爛了!”
麵鍋放在了桌案上,衛嵐先給羅維挑了一碗麵條出來,說:“看上去不錯啊,公子真會做飯啊。”
羅維又從灶上的蒸籠裏端了一碟鹹肉和一碟用麻油拌了的鹹菜出來,說:“這裏沒什麽吃的,就這兩樣鹹貨,嵐,你就吃它們吧。”
“這也是你做的?”衛嵐不敢相信地問道。
“這裏除了我,也沒別人啊,”羅維夾了一塊鹹肉到衛嵐的麵碗裏,說:“快吃吧,你也餓了吧?”
衛嵐埋頭,吃了一筷子麵條,麵條竟然很勁道,再吃鹹肉,也蒸得剛剛好,一點也沒有蒸老。
“怎麽樣?”羅維在一旁問道。
“好吃,”衛嵐大口吃了起來,夾了一筷子鹹菜進嘴裏,鹹菜被羅維炒過了,吃在嘴裏,又香又脆,衛嵐衝羅維笑道:“我真沒想到公子會做飯。”
羅維看衛嵐吃得香,滿意了,帶著得意的神情對衛嵐道:“做飯而已,難不到我的。”
衛嵐說:“不是君子遠苞廚嗎?”
“我又不是君子,”羅維說:“以後我還做給你吃。”
“不用了,”衛嵐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又心疼羅維道:“你不能累著,這些事我來就好。”
“你要種地,還要管做飯?”羅維吃一口自己碗裏的麵條,味道不錯,連著吃了幾口,才又接著對衛嵐道:“為你做飯我樂意,別人還吃不到我的手藝呢。”
衛嵐一臉笑意地看著羅維,突然就想起了洗手做羹這個詞來。
“又開始傻笑了,”羅維往衛嵐的嘴裏塞了一塊全肥的鹹肉,“趕緊吃吧,麵條不快吃,就結成麵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