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惡念
“是司馬誅邪自絕於天下,”孫離不會承認他的主子是如龍玄說的那樣,手上沾了兄長的血,才登上的帝位。
“羅維是皇子,”龍玄卻不想再與孫離說這個帝位的話題,直接白話教孫離道:“如果司馬清沙帝想要羅維去做質子,隻要可以停歇北地兵戈,我父皇會答應的。”
“質子,”孫離念著這個詞,一連念了好幾遍。
“隻要不讓他死在北燕,”龍玄道:“司馬清沙帝對羅維想怎麽做都可以。”
“你自己也說,興武皇帝是要讓羅維繼位的,羅維是他的愛子,你的父皇怎麽可能將羅維送來我北燕當質子?”孫離道:“殿下,你是不是太一廂情願了?”
“你隻是個臣子,有些事你不會懂,”龍玄說道,看孫離還是一副想不明白的樣子,便又說了一句:“再多的恩寵,也比不過祖宗傳下來的江山。”
“我憑什麽信你?”孫離直覺這個龍玄不可信,在與羅維打過交道後,孫離覺得大周的人都不可信。
“隻要你們司馬清沙帝信就可以了,”龍玄對孫離的想法一點也不關心,“你告訴他,隻要按我說的做,羅維就會落到他的手上,這是天賜的良機。若是等到羅維改姓為龍,認祖歸宗,君臨我大周的天下後,他司馬清沙帝這一輩子,也別想再抓住羅維。”
孫離坐著不言語了,龍玄的話他一下子接受不了。
“我不久留你,”龍玄話說完了,就下送客令了,對孫離道:“你盡快回北燕去吧。”
“如果我主萬歲不做這事呢?”孫離問。
“他會願意的,”龍玄肯定地道。
孫離起身要往外走。
龍玄解下腰間的龍紋玉佩,扔給了孫離,“這是我的信物,你回去交與司馬清沙帝,”
孫離單手接了玉佩,往懷裏一放,就往外走。
“如果你再被抓,”龍玄在孫離的身後追了一句:“我今天與你的這番話,你就是說出去,也沒人會信,所以最好還是不說的好。那塊玉佩,我可以說丟了,也可說是被你所偷,所以你也不要指望我會去救你。”
“你就真的這麽恨他?”孫離卻在糾結這個,他又回身問龍玄道:“你也應該知道,羅維落到了我主萬歲的手上,一定不會有好日子過的。他就算是你的仇人,但也是你的弟弟,你就這樣不管他的死活?”
龍玄說:“殺質子嗎?司馬清沙帝若是殺羅維,是要遭列國非議的,我想你北燕如今不能再丟一次臉麵了。”
“如果他生不如死呢?”孫離說:“這不是更苦?”
龍玄沉默了一下,說道:“龍椅隻有一把,所以我要除去羅維。”
“你利用我們?”
“司馬清沙帝得到羅維,報他的父仇,我重得奪位的機會,這隻是互利罷了。”
“羅維成了質子,也有歸國的一天,他還是可以登帝位,”孫離問道:“那時你要怎麽辦?”
“事情都是要一步步做的,”龍玄道:“這隻是第一步罷了,這第一步不走,後麵的事就無從說起了。”
孫離最後看一眼龍玄,他沒有想到,有一天一張讓人賞心悅目的,英俊的臉,也會讓他毛骨悚然。看著龍玄,再想想他們北燕的那場誅邪之亂,江山皇位這東西究竟是什麽?孫離問自己,是讓人成仙的瓊漿玉液,還是誘人成魔的毒草邪花?
福運在院外看著孫離離去了,才又走回到院子裏,剛走進這小院幾步,就聽龍玄的房中傳來茶杯落地的聲響。“殿下?”福運擔心龍玄出事,快步跑著,推門進了龍玄的房中。
“滾!”龍玄手遮著臉,仰頭坐靠在椅子上,腳下是一個碎成了五六瓣的青瓷茶懷。
福運忙就快步退了出去,也不敢再走遠,站在門外守著。
龍玄一個人坐了很久,然後才放下手來,他看向正對著自己的花窗,窗外已是暮色黃昏,夕陽西下,沒有點燈的屋中,昏暗陰冷。感覺到臉上潮濕,龍玄用手去摸,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麵。看到孫離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已經想到了這個主意,這是個惡念,龍玄自己也知道,可是他最後還是將這個惡念化為現實。
“羅維,你不要怪我,”龍玄抹去了臉上的淚水,小聲自語道:“什麽東西我都可以讓,唯有江山不可以。本來我已沒有辦法,上天卻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所以我不可以放過!”
萬裏之外的上都。
羅維書桌案上的燈花暴了一下,發出了“啪”的一聲聲響。
“煩!”羅維聽到這聲響,從堆如小山一樣的公文中抬起頭來,突然就一陣心煩,將手中的筆扔到了地上。
衛嵐在一旁挑著燈芯,看羅維這樣就說:“要是累了就歇一會兒,你跟這筆較勁也沒用啊,這公文還是批不完。”
羅維說:“嵐,你說這是出什麽事了?一個陛下我已經應付不來了,我父親這是又怎麽了?一下子把這麽多的公文一起堆我這兒了,他們真以為我要當丞相?”
“現在不是到處都出事嗎?”衛嵐將羅維扔在地上的筆撿了起來,說:“公子能做,就多做一點吧,也算是幫了相爺的忙。”
“他那麽多下屬,都能幫他這個忙,”羅維將麵前看了一半的公文都推一邊去了,“沒必要一定要我看啊!這都是什麽啊?”
衛嵐伸頭看看被羅維推開的公文,又是一道求災銀的急報,“如果真是要救命的事,公子就將銀子批下去吧。”
“我批朝廷也要有銀子給啊,”羅維抱著腦袋,“嵐,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朝廷裏的銀子也是不經花的。”
“什麽?”羅維是第一次知道,那衛嵐就更想不到了,他問羅維道:“我也聽相爺說朝廷裏沒錢了,官家怎麽會沒錢了呢?”
“隻出不進當然就沒錢了,”羅維說。
“還是不明白,”衛嵐老實道。
“這個就好比,”羅維想跟衛嵐解釋清楚這事,可是一下子又找不到一個又恰當又簡單的比喻來,“這叫我怎麽說呢?”羅維又煩燥上了,對衛嵐說:“不明白就不明白吧,這都是大老爺們要操心的事,跟我們沒關係。”
衛嵐走到了羅維的身後,替羅維捏肩膀解乏,“這個跟我是沒關係,可跟公子也會沒關係?相爺聽公子這麽說,又要說公子了。”
羅維隔著椅背靠在了衛嵐的身上,輕聲道:“嵐,我現在就想跟你走了。”
衛嵐的手停了一下,說:“去宣州嗎?”
“是啊,”羅維看看麵前的公文山,話語中帶上了十分的期許,“我真想在那裏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過我想過的日子。嵐,你會陪著我吧?”
“會,”衛嵐說:“我不會離開公子的。”
羅維仰起頭,衛嵐彎下腰,兩個人的唇碰在了一起,下一秒鍾就難舍難分了。